八十一訴衷情·離殤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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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人一齊大驚,朝常炎望去。雪冰寒、歸燕然等人都想:“原來這位常小兄弟與段隱豹有牽連麼?”細想他一路言行,處處與眾不同,甚是可疑:他武功稀鬆平常,膽子卻大,敢於招惹蠱毒教、仙劍派眾人,又敢深入這毒林瘴山中。若說他是傻子,可他才智捷,皆有過人之處,絕非率行事的莽夫。

常炎雙目圓睜,額上汗珠點點,說道:“段隱豹?段莊主為何提及此人?”段玉水問之下,他不復先前淡泊鎮定,語氣微微發顫。

段玉水道:“段隱豹命你將此書重新裝訂,補齊前半冊,又有何目的?你可是段隱豹的徒弟?他…他可是心生愧疚,想要補償過失了?”他暗自推想:此人手持如此要緊的經文,絕非泛泛之輩,定是段隱豹極為信任之人,只怕他逃離神農山莊之後,又收了此人為徒。

常炎搖頭道:“段隱豹是什麼東西?也配做我的師父?我常炎便算拜這位香兒姑娘為師,也好過拜那朝不保夕、走投無路的蠢貨。”眾人聽他對段隱豹如此不敬,立知他絕非段隱豹的後輩徒兒,否則此人出口辱師,乃是武林中大逆不道之舉,人人唾棄不齒。又聽他說段隱豹“朝不保夕,走投無路”知道段隱豹此刻處境定然極為不妙。

段玉水哼了一聲,踏上一步,手掌摘落,常炎一矮身。往後一躍,身手倒也不慢,誰知段玉水驀地又變抓為拳。再變再襲,頃刻間連換五招,每一招皆又快又準,眾人眼睛一眨,只見他掌心已罩住常炎腦門,常炎莫說躲閃,連喊叫都來不及。慕纖纖、布穀等人見狀駭然。心想:“他可不僅僅毒攻了得,拳腳剛猛,這招式如此巧妙。就算他不用內力,咱們誰能破解得了?”如今常炎落入段玉水掌握,只要他內力一吐,這少年立時頭骨碎裂而死。段玉水卻不下殺手。微微運功,內勁暗入常炎體內,頃刻間又收了回來。就這麼短短一觸,段玉水已知這少年體內蘊有抗毒之力,雖然淺薄,但正是神農山莊的底子。他喝道:“你練過通血脈絡術的法門,正是神農山莊的功夫!你還敢不認麼?旁人可以走,你非得給我留下了!你若不說出段隱豹所在。我可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香兒與常炎好。早視他為知心的朋友,此刻他身處險境,她心急如焚,怒道:“常哥哥不過是個小孩子,你這般高人,怎能欺負於他?”雪冰寒也氣沖沖的說道:“你也說過願賭服輸,恭送大夥兒離去,怎地出爾反爾?”韓瓊、韓霏、歸燕然、文東等人也紛紛斥責,說他言而無信,品德敗壞。唯獨蒼鷹呆呆站著,不發一言,冷眼旁觀。

段玉水自知理虧,臉微紅,但此事太過重大,單憑隻言片語,豈能放過段隱豹的下落?眾人對他喝罵,他索充耳不聞,強自忍耐,若在平時受到這等叱罵,早就大發雷霆,除了雪冰寒之外,就算是香兒這樣的小姑娘,他也定不會輕饒,但眼下他不佔理,心生愧疚,既不發火,也不退讓。

常炎掙扎一會兒,忽然苦笑起來,說道:“段隱豹他犯了大錯,備受煎熬,越陷越深,你們要找他,可得從蒙古人那兒著手。”段玉水雖恨段隱豹所作所為,但內心深處,總對他懷念關切,聽常炎所言,急忙問道:“他犯了什麼錯?他被韃子捉走了麼?”突然之間,慘劇陡現。

常炎霎時如發癲般抖動起來,身子搐,每一寸肌膚起起伏伏,似乎之下有物潛伏。他痛苦的慘叫起來,聲如瀕死之牛,嗷嗷嗚嗚,苦不堪言。香兒又驚又怕,又哭又喊,卻見常炎轉過頭,朝她微微一笑,說道:“我們…來世再見。”嘩啦一聲,段玉水放開常炎,倒飛出去,臉大為惶急,只見常炎開腸破肚,破頭裂腦,無數蜿蜒的小蛇從他身體內鑽出,張嘴亂咬亂扯。常炎於轉眼間粉身碎肌,只留下一具枯黃骨架。

眾人何嘗見過這等慘象?嚇得肝膽俱裂,噁心反胃,一邊驚駭退開,一邊掩住口鼻,運功凝神,才能免去嘔吐之苦。香兒將嘴咬碎,掙脫開父親雙臂,朝常炎骨架處衝去,但那骨架上綠火幽幽,瞬間將他燒的屍骨無存。香兒不管不顧,竟撲向那堆火焰。

正當她要碰上火焰時,歸燕然將她抱住,倏忽躍回,那火焰虎地一聲,翻卷擴散,熾熱猛惡,當真千鈞一髮,眾人見狀臉慘白,心臟狂跳。香兒喉嚨嘶啞,想要哭泣,但卻哭不出來,歸燕然見她這般難過,生怕她傷心過度,嘆了口氣,在她背心一點,香兒頓時暈了過去。

那些小蛇正是幻海毒龍,但遍體粘滑,無法蹦躍飛翔,段玉水命人取來油罐,澆在小蛇身上,一把火將它們全數燒死。

雪冰寒質問道:“段莊主,若非你苦苦相,常兄弟也不會死了。”她雖恨段玉水殘忍霸道,但卻能沉得住氣,並不發作出來。

段玉水神情蕭索疲累,似黯然神傷,說道:“他體內早被人投下劇毒,連我也從未見過這等…。這等狠毒之效。他便如一具行屍走,體內寄養了上千條小蛇,就算此刻不死,也時無多了。”雪冰寒望向香兒,知道這姑娘受了這般創傷,只怕一輩子都難以擺脫,她咬咬牙,說道:“走吧!”更不與段玉水答話,當先走出了山莊,江龍幫等人也隨她而去。仙劍派、蠱毒教眾人自也不敢逗留。

段玉水見她絕情,把心一橫,不再掛懷,但腦中仍暗暗想著:“她既然是江龍幫的人,那可就好辦了。我且等她消消氣,再外出找她,除非她嫁了旁人為,否則我也並非無望。”這麼一想,心裡又好過了不少。

眾人走出山莊,仙劍、蠱毒兩派領他們沿小路穿過山林,走了整整兩天,這才離開了這座幽遠詭異的山谷。臨別之際,眾女俠又向蒼鷹等人連聲道謝,甚是誠摯。蒼鷹說道:“謝是不用多謝的,若是諸位能將此事忘了,那更是皆大歡喜。”慕纖纖、布穀都大惑不解,問道:“鵬遠大哥何出此言?這救命之恩,咱們畢生難忘。”蒼鷹知道自己若硬是囑咐她們隱瞞,反而惹人生疑,回憶自己出手之時,並未顯出半點真實功夫,當下笑道:“罷了,罷了,老子難得想模仿先輩俠風,救人之後,不留姓名,逍遙灑脫,飄然而去。你們這些丫頭可當真不知好歹。既然如此,自也由得你們。”眾女子這才釋然,與江龍幫眾人分道揚鑣。

香兒早已轉醒,神情沮喪,雙眼愣愣,直視前方,卻不知在看些什麼。雪冰寒、韓霏、文東苦口婆心的相勸,但這丫頭悲痛至極,看來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

雪冰寒嘆道:“咱們跑江湖的,誰沒遇上過什麼慘痛往事?想當年貧道年紀與你一般大,也…。”想起師父慘死的傷心事,自己先遭不住了,哇地一聲,轉身撲到蒼鷹懷裡大哭起來。

歸燕然也說道:“香兒妹妹,人死不能復生。常小兄弟他英年早逝,咱們人人難過,唉,我與你差不多大的時候…。。”想起母親,也是心頭大悲,一扭頭,猛擦眼淚,韓霏見狀想要抱他,歸燕然嚇了一跳,慌忙擺手,連說不用,韓霏這才怏怏退縮。

蒼鷹說道:“如此看來,這常炎便是在山林中施放數千幻海毒蛇,殺害獵虎山莊眾人的罪魁禍首了。”雪冰寒自然早想到此節,聽常炎所說的意思,似乎段隱豹被朝廷囚,而朝廷不想此事為外人知曉,故而用這幻海毒龍殺人滅口。這常炎自然也受人控,便如昔午縛釋以劇毒要挾桂兄弟一般,一旦事情敗,那幕後之人立時便殺人滅口,以殘酷無比的手段將常炎處死。

但其中尚有疑團:常炎從哪兒得到神農天香經?又為何要將其還給神農山莊之人?莫非段隱豹雖然身陷囹圄,但卻託他替自己贖罪麼?如此一來,這常炎重義無畏,當真令人欽佩之至。雪冰寒雖覺得大有可能,但卻也無法斷言。

這種種推測想法,她本不打算在香兒面前說起,以免惹她難過,誰知蒼鷹突然躁躁的說了出來。雪冰寒吃了一驚,連忙去看香兒,果然見她憤憤不平,尖聲喊道:“你胡說!蒼鷹哥哥,我不許你說常炎哥哥的壞話!”蒼鷹見自己將香兒的一掃沉悶,開口說話,哈哈一笑,說道:“老子連實話都說不得麼?”香兒大怒,說道:“無憑無據,你為什麼汙人清白?常炎哥哥如真要害人,早就用毒蛇來咬咱們了。”蒼鷹說道:“一來他怕未必得手,有所顧慮。二來咱們人多勢眾,他也怕死。三來這毒蛇危險異常,他生恐自己遭殃,故而…。”香兒遮住耳朵,慘叫道:“我不聽,我不聽!”蒼鷹笑道:“若是我有辦法,讓這常兄弟死而復生,你也不聽麼?”這句話說得雖不響亮,但香兒仍聽得清清楚楚,她“咦”了一聲,奇道:“你騙人,死人怎能重生?那豈不成了鬼怪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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