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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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只有林如海、賈夫婦並黛玉一人。

除了外面應酬,林如海每幾乎都陪著兒同桌用膳,幼子林智年紀小,自有孃照料,並未上桌,而林睿早黛玉剛過完生,和俞恆便去姑蘇求學了。賈雖是百般不捨,但長子學業要緊,只能忍痛別離,諄諄囑咐無數。幸而俞老太太不放心幼孫,早於年前就姑蘇置了一處三進小院,帶人搬了過去,竟是打算長住姑蘇,好看顧著些。

這回大傷元氣,得林如海百般叮囑,足足調理了小半年至前方好,因此竟未能親自送長子去姑蘇求學,只打點了行李,命二十來個管家僕從相隨,連兩個孃也一併打發去了,又命人早早收拾了姑蘇祖宅,也託了俞老太太一番。

因而獨有黛玉坐林如海懷裡,就著林如海手裡調羹喝湯。

黛玉胃口甚小,因分時犯了咳疾,著實吃了半個月藥,導致她近來不愛吃飯,才喝兩口便不肯張嘴了,靜待林如海和賈飯畢,漱了口便跑去看弟弟。

林如海命孃丫頭跟著,面上掠過一絲憂,問賈道:“今大夫怎麼說?”即使千般仔細,萬般謹慎,黛玉畢竟年紀小,幼兒發熱咳嗽已是常事,何況她胎裡又有些弱症,雖比上輩子強了許多,不必從吃飯時便開始吃藥,但是每逢換季之時,她仍舊易患舊症,林如海十分擔心。

笑道:“今兒並沒聽她咳,醜兒熱也退了,將養幾便好了。”林如海點點頭,不再言語。

勸解了一番,同林如海園中消食時,想起今得消息,悶悶不樂地道:“今接到了母親來信,怕是元必定進宮了。母親和二哥此舉,實屬不智,打量著別人都是傻子呢,虧得還託我請俞老太太給太子妃寫信,宮裡照應元一些。”宣康帝年過半百,近年來後宮已不大進嬪妃了,而太子正當壯年,儲君之位極穩,東宮妾子嗣不多,誰不明白賈家主意?不然,好好仕宦名家之女進宮做什麼?當真是老老實實做十幾年女史,然後三十歲時出宮?賈暗歎,元既進了宮,名分上便是宣康帝人,太子哪敢出格?若無宣康帝並皇后出言,壓兒不能進東宮半步。

彼時已是三月下旬了,夜風不冷不熱,前面丫鬟提著羊角燈,後面林如海扶著賈手,不緊不慢地行於園中花間,聽了這話,並未接口。

絮絮叨叨地又道:“不知道母親和二哥是怎麼想,本就大不如從前了,偏還奢靡非常,不知將就儉省。玉兒說這話,便是我想說,好好綾絹紗羅不做衣裳,倒用來做花兒扎枝頭上,過後就無用了,白白費許多。我聽大嫂說,她近幾年來冷眼旁觀,族中子嗣愈多,事務又忙,上上下下只知錦衣玉食,排場使費極大,瞧著內囊已經上來了。”林如海道:“你沒勸岳母?總不能到了寅吃卯糧時候再說,那時已經晚了。”他比賈明白,上輩子若沒有自己死後林家偌大家業入榮國府囊中,榮國府焉能大張旗鼓地建造省親別墅,恭省親,又安享了多年富貴,不必憂心銀錢。

搖搖頭,道:“老爺當我沒說?幾次三番,哪有人肯聽呢。母親講究體面,何況家中雖說不及祖父和父親時那樣興盛,到底和別家不同,為了外面架子,不想叫人小覷。”林如海不置可否,今生賈赦還了一筆虧空,又沒有自己家家業,榮國府怕要比上輩子早幾年出現銀錢窘迫之景了。他們自作自受,自己何必多管閒事?他總不能拿著自己家銀子倒貼榮國府去撐他們家體面,這些可是要留給自己兒女。

嚥下後面半截,將前面想法一說,林如海道:“咱們遠江南,總不能管起岳家事,倒讓人笑話,既然勸說不得,只能各安天命罷了。”賈嘆道:“我何嘗不知?這些年,我看得明白,孃家樁樁件件就沒辦幾件聰明事,榮國府比別家不同是真,可是做事卻讓人不敢苟同。幸而如今娶大嫂頗有見識,管得大哥一房井井有條,並未出格兒,若是再加上大哥一房,那才熱鬧呢。只是府裡頭偏有老母親坐鎮,焉能不為之憂慮。如今,元進宮已成定局,咱們去送禮人帶回書信,信中說已經將名字報上去了,只等著八月進宮待選。我只盼著元聰明些,怕就怕孃家到底還有些舊部,皇后娘娘選了元後,反將她賜給太子。皇后娘娘並非太子殿下生母,太子殿下儲君之位穩當得緊,倘或有一太子登基,皇后娘娘勢必要送跟前心腹,以示其意。”聽到這裡,林如海忍不住看了賈一眼,真真讓她說中了。皇后娘娘非太子生母,亦非九皇子生母,上輩子九皇子登基後,她便將元賜給了九皇子,她是嫡母,既賜女史為妃,九皇子自不能辭。當然,元冊封來得古怪,想必其中還有林如海不知道緣故。

林如海料想,恐怕皇后要留元跟前幾年了,說不定,太子登基後,便會將元賜給太子,畢竟今生若無意外話,太子必定為帝,而非上輩子九皇子。

皇后其人,林如海深知,絕非簡單人物,不過倒也能屈能伸,九皇子登基後,其嫡出七皇子封為忠順親王,此封號明明白白地出帝意思,不求他建功立業,只求他做到忠順二字,而太子諡號卻是義忠,因此忠順親王蕩優伶,名聲大壞,反而落得了個清靜,而承繼義忠親王太子長子,卻因心懷不忿,意圖謀反,終被賜毒酒身亡。

林如海道:“多想無益,你別太費心了。”賈又是一嘆,抬頭看了一眼天邊殘月,點頭道:“誰也不能管誰一輩子,我理會得。只是元若進了東宮,咱們俞老太太跟前頗不好看。”林如海呵呵一笑,安道:“此事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到時候再說。”兩人又說了一回京城諸事,賈既問了去送禮人,那人又是個明圓滑,難免知道京城中其他人家消息,京城各家大多盤錯節,從中能看到各家動靜,直說到方先生來拜,賈回房,林如海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方先生便站了起來。

方先生乃是林睿先生,林如海對兒女教養一視同仁,既請先生,自然請了好。方先生乃是進士出身,做過官,不過祖上落了罪,子孫再也不能出仕,方林家做館。如今林睿去姑蘇求學,方先生不好白留林家,意辭館別圖。

林如海聽了來意,他不想給黛玉請賈雨村做先生,忙開口挽留道:“先生留下又何妨?小女數年後也該上學讀書了,先生學問好,人品又是一,若是別人,我卻不放心呢。”黛玉聰明伶俐,再過三年,便該正經上學了。對方先生,林如海早有如此打算,倒也不是今心血來。好先生難求,何況方先生這樣極得他心意,又教導林睿多年。

聽了林如海話,又知林如海素來心疼女兒,方先生心中一動,倒也願意,只是仍舊搖頭道:“女公子今年不過兩歲,等到上學,也得三年,難不成這三年內我都無所作為只領府上束脩不成?何況,我是閒不住人,實不肯耽誤三年工夫。”若真是這般,他卻是受之有愧了。

方先生本就有讀書人風骨,哪肯閒置三年。

林如海想了想,道:“不知先生辭館後有何打算?”方先生嘆道:“尚未有所打算,我乃罪臣,僥倖未曾身陷囹圄,哪敢說自己打算,只盼著有人看中我一點子淺知識,請我做館罷。”方先生暗暗苦笑,他本無辜,卻受他人牽連,也是言辭不當,與人留下話柄,落得如此,又連累子孫,真是有愧於祖宗,這些年若不是林如海幫襯了一把,請他做西席,束脩並三節兩壽不斷,恐怕一家老小都沒有棲身之地。

林如海聽了,卻笑道:“我舉薦先生去睿兒現今求學書院如何?先生博學多才,實不該埋沒於鄉野之處,此書院原是家學,而後方有四方學子來拜,如今已頗具規模,先生到了那裡,才算是一展所長。”方先生大喜,隨即躊躇道:“我若過去,豈不是有損書院清名?”他頗有自知之明,既知自己身份,自然不願意連累書院。

林如海笑道:“世人耳聰目明,不是人人都盯著舊事不放,何況先生寒舍教導犬子多年,誰不知曉先生才氣?再說,那書院裡並非人人都是大儒,也並非人人都是鄉宦,其中也有壞了事落了罪官員,書院中求得清淨之所。”此言並非虛妄,乃是事實。

林如海子豁達,並不意世人言談,但凡是有才華卻又命運不濟人,只要他們品行良善,非藏之人,他都願意親自相邀去書院做先生,或是親去,或是命管家下帖,如今書院中似方先生這般先生已有三四個了。

因林如海此舉,別處先生趨之若鶩,都願意姑蘇書院教導學生。

方先生對此頗有耳聞,聽了林如海話,自是滿意,林如海如此看重他,他少不得投桃報李,道:“我只是閒不住,且去書院幾年,三年後,女公子上學,定然回來。”前者雖然名聲極大,但是後者單獨教導學生卻是十分清閒。方先生算了算,三年後,自己也有五十歲了,力不濟,倒不如回來教導黛玉,同林睿一般,頂多身邊有兩個伴讀小學生,一個小女孩兒家,工課不限多寡,不必費力。教完了黛玉,還有林智呢。

因此,東家和先生皆大歡喜。

第二,林如海先修書一封,命人送給方先生帶去,方去衙門上班。

已經從林如海處知道來龍去脈了,忙命人準備了許多禮物,既有給方先生餞別禮物,又有託方先生捎給林睿等人東西,料理完,便沒有別事情了。

悶坐半晌,閒來無事,難得今沒有人請客,亦無訪客,家中諸事又不必費心,因覺陽溫煦,偏生心中思念長子,抑鬱難解,便命人亭中設案,取了一張古琴,淨手焚香,端坐案邊,然後素手撥絃,清音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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