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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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衛若蘭離去後,林如海再也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急忙打開家人託他們捎來的東西,其中最令林如海看重的是黛玉的一疊厚厚書信。

離京至今,雖有多本奏摺進京,但因千里迢迢,路途不便,雖有家書來往卻是不多,他也不好託官差頻繁送信,所以即使林如海看過邸報,對京城諸多消息都十分清楚,仍舊想念家中兒,唯恐他們在京城中因自己不在家遇到了什麼難事。

黛玉寫與他的家書並非單紙一封,而是厚厚一疊。

原來黛玉思念父親,每都將家中瑣事並京城大事記錄於信中,甚至還有自己在林如海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裡頑了、得了什麼新奇物事,都有所記錄,記得多了,自然成冊。

林如海思念女兒的程度和女兒思念自己不相上下,不又笑又嘆,看一張笑一張,等他看完,已是深夜了,幸虧他明休沐,兼粵海一帶的事務大多已塵埃落定,不然單為了看女兒的書信,必定會耽誤公務。

林如海看到最後一張關於史衛兩家的婚事之論,黛玉和賈一樣,只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卻並未詳述賈寶玉獨闖史湘雲閨閣窺見其體之事,只是林如海前世親眼所見,故此母女二人一說史湘雲因殘水洗臉梳頭等事受寶玉牽累以至於名聲不雅,他屈指算了算此事發生的時間便猜測到了詳細情況,更為前世的女兒心疼。

前世史湘雲有史家做主,尚且落得白首雙星之下場,衛若蘭也是獨守邊疆,自己那無依無靠的女兒卻受盡了言蜚語,艱難求生不得。

此事的罪魁禍首隻有一個,那就是天真爛漫到近乎無知的賈寶玉!

從曾家出來,賈親自去了賈家,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賈母,只略了衛若蘭安丫頭一事,在賈母跟前疾言厲地指責了寶玉一頓,又怨賈母沒能好好教導孫子,竟致行事荒唐,任是誰都看不過眼,多虧衛若蘭心地良善敦厚,未曾置賈史兩家於死地,雖對史家生怒,但念及史湘雲是個女孩兒家,兩家女兒十分無辜,仍叫人壓下了當初的消息。

再者,衛若蘭雖恨父親不分黑白,但是終究不願他在史鼐跟前難做人。

從曾家回來去賈家是事發的次,她和賈母陳述厲害的時候,賈母當機立斷,已是料理了。當初知道的只有賈母、史湘雲房中的上等丫鬟嬤嬤以及襲人,史湘雲房中的自不必說,賈母房中的也知道厲害,事關寶玉,襲人自然更不會嚼舌,所以當時消息還沒傳出門。

原是一番良苦用心,畢竟那是她的孃家,和自己家有著解不開割不斷的瓜葛,林家如今在京城中風頭盛,林如海父子均受長慶帝重用,不管賈家發生何事,世人均會說起林家如何,他們正等著挑林家的不是呢。世上有些小人總是如此,哪怕這些事和自己家沒有相干,他們也能傳出閒話來,平白潑上一頭汙水,何況兩家又是極近的姻親。

所以,這件事發生後,賈再生氣都不能不管,自己若不管,事情宣揚出去,連累的不僅是賈家的女兒,還有她這個出嫁的女兒,以及自己的兒女,林睿雖已成親,黛玉也定了親,林智還沒有說親,到那時一干心狹小嫉妒別人風光的小人誰不在背地裡譏笑?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因是賈母嫡親之女,母女之間說話不必似旁人那般藏掖,賈言語之間便毫不遮掩,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半點軟和都沒有,可惜的是,既是逆耳,難免有些不中聽,更加深了和王夫人的嫌隙,連賈母都不大喜歡。諸兒女中賈母縱疼女兒,可和嫡親的孫子相比便要靠後,誰都比不得寶玉在賈母心中的地位,更加容不得別人說他的不是。

賈母說道:“從前寶玉就喜在女孩兒中間廝混,我只當他是有了男女之心,心裡唬了一跳,怕他果然如他老子說的那樣,誰知冷眼看了幾年,竟不是,倒像是個丫頭託生。他原沒什麼壞心,不過是關懷姊妹的無意之舉,只是這世人經歷的事情多了,心裡想得太腌臢了才來說他的不是,你這做姑媽何必如此苛責?”賈氣極,道:“無意之舉?母親難道不知女孩兒們在世本就艱難,多少回都是被別人的無意之舉毀了聲名體面?府裡還剩兩個丫頭尚未定親,母親好歹顧念著她們些兒,也替我這出嫁了的女兒想一想,難道就因母親溺愛一個寶玉,萬事隨他,竟不管我們的生死了?”聽她說得嚴重,賈母白眉微蹙,道:“如何就到論起生死的地步了?”看到賈臉上怒氣愈重,賈母嘆了一口氣,擺手道:“罷了,罷了,明兒我親自出手嚴管下人,不叫把府裡的事情傳出去,他們姊妹頑鬧,我也勸寶玉留心些。”她快將八十了,已經將行就木,生平唯喜孫兒孫女一處頑鬧,才覺得有繁榮喜樂之景,況且賈所憂她都不如何在意,人生在世,唯心而已,何必為了外人的腌臢心思就拘束了寶玉天生的靈

聞聽如此輕拿輕放的言語,賈一顆心都涼透了。

她當然知道寶玉確實天資穎悟,可是再好的璞玉,若無後天雕琢,也難綻放風華。不然,人生在世,何以又要讀書識字,又要學習琴棋書畫,又要明白禮義廉恥?

經此一事,賈也惱了。

她想著若是自己的黛玉因孃家中落、或者兄弟無能就遠著孃家,不再有所來往,自己一定傷心難過,所以即使賈家諸般不妥,然每每看到賈母白髮蒼蒼的模樣,她不覺十分費心,亦經常良言相勸,不願做涼薄之人,惹人閒言碎語,誰知每回都不歡而散。

故此,她在信中對林如海抱怨道:“我不管了,任由他們胡鬧罷,每年走動幾回,送些年禮人情就完了,後老爺別說我涼薄,外面怎麼說我也不在意了。橫豎璉兒年輕上進,大嫂和璉兒媳婦明理懂事,大哥哥又被管著,剩下這些人做的那些事雖是罪過,卻也不到抄家滅族的地步,孃家長房一脈已經後繼有人,我還費心做什麼?”林如海看畢,深為一嘆。

世上許多事往往難如人意,對於這件事來說,賈管,賈家和史家嫌她多管閒事;不管,賈家和史家還有話說,必定說賈涼薄,孃家和親戚家的遇到難事半點不沾手,叫外人知道,對賈不利,自然也對林家不利。

有些人私心甚重,萬事以己為先,絲毫想不到別人的為難之處。

在這件事情中的動作,林如海一點兒都不怪她,反而讚賞有加,理解她為孃家勞的心思,這才是為人處世之道,也是為母、為女兒、為親戚該做的,心正,意正,絕不會昧了良心,一味偏向孃家。縱使賈最終沒有如願讓賈家和寶玉改過,但她該盡的職責和本分她已經盡到了,無愧於心,這就足夠了,賈家如何,史家如何,和她都再沒有相干了。

對於衛若蘭和史湘雲的這件婚事沒有解除,完全在林如海意料之中,其中各人都有私心,雖然面上都不好看,卻又都沒有達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衛太太還罷了,本非親母,自然不管。衛將軍不知其故,又恐得罪上峰,細究也是無罪,想必衛若蘭只恨其偏聽偏信,不來尋求自己的意願,所以憤而從軍。至於史家夫婦,當初他們給史湘雲挑選衛若蘭為婿,更多的是為了表白自己對史湘雲的看重,讓世人知道他們沒有苛待亡兄的遺腹之女,如今又哪裡會因此事破壞自己嫡親女兒的親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生在世,越是經歷世事的人越是割捨不下私心。

也因此,對於衛若蘭而言,恨,似乎太重,不恨,卻又無理。

到底說明史湘雲不是史鼐夫婦嫡親的女兒,不然的話,嫡親女兒受此欺辱,他們能不找賈母討個公道?又豈會絲毫不在意衛若蘭的意願而執意不退婚?夫君知曉自己肌膚□□於外男的舊事,如何心平氣和地攜手餘生?想必他們並不如何在意史湘雲婚後過得好不好。

倒是衛若蘭這孩子,不管前世今生都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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