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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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好!”小男孩以蒙語問好,臉蛋紅撲撲,顯然對此次關外遠遊十分興奮。
“哦?你兒子轉眼那麼大了!我當年離京時他還不滿週歲呢!”達爾漢把這個神采奕奕、紅齒白的小男孩細細端詳了一回,忍不住驚呼:“安答,這孩子跟你簡直是同一模子出來的!我六歲進皇宮見到你時,你十歲;這孩子除了小一些,儼然就是你當年的模樣啊!”生命的奧秘,他初次體見。
特使為他的話笑開,眉宇之間洋溢著一份自傲:“那是當然。因為是我的兒子呀!”望著眼前這對父子,一股不知名暖灌入了達爾漢的心窩,他為此震動不已。
☆☆☆舉目,只見全白的雪景,拂上容頰的風,冷刺如刀刮。
慶歡眨了眨倦悴的大眼睛,勉強曲膝把兔子放到雪地上,好騰出還能活動的左手攏攏披身的暖裘。
算算,從她身挨刀倒下,經奄奄一息的垂死邊緣直到現在能稍微外出走動,已經一個月時間。蒙古到底是曾縱橫於沙場上的一族,對此類刀傷劍創備有甚為專
的醫術與療藥,讓她身上如此深重的巨創一個月得以癒合了一半。
深進一口冷氣,傷處緊繃的疼痛令她揪擰蛾眉。
達爾漢呢?那個讓她奮不顧身的男人在哪兒?打自睜眼清醒,她一直沒有看見他。即使她被劇痛折磨得呻哀泣、聲聲呼喚,也只得到他派人
問探望,不見他半點蹤影。負責照料她的伊婀娜說他常在深夜時分才得空前來,她只是錯過。
是嗎?眼不見,要她以何為憑?
她的背後自肩頭到胛骨部,因烙鐵燒結傷口而遺下一長條扭曲糾結的痕跡,它將會變成醜惡猙獰的疤痕,賴著她一輩子不走。
親眼目睹醫士為她烙傷的達爾漢,對這醜疤作何想?
她想過千次萬次,倘若一切重演,她會如何做…結局都是一樣的,是以她不後悔如同飛蛾撲火的犧牲。但是他對她那瑩白無瑕的體有著深切的偏愛眷戀,而今,他會不會因此嫌棄她?甚至,她的右手臂似乎失去知覺了;如果她的右臂真成殘廢,他又將如何看待?
她討厭背上的疤痕、憎惡可能成為殘肢的右膀、更容不下鏡中有些不成模樣的影像,她看輕自己,也免不了假想起:達爾漢是否也這樣看她?
身邊女奴們時常談論著她們的王,口氣極盡崇敬愛慕,達爾漢十足十成了部盟的榮耀。年少英雄,盟旗首領、部盟大汗無一不是盡力示好、拉攏。數不盡的財富、令部盟更富足的牲畜、還有…進獻他的美女,紛至杳來。
在一夕之間躍登人生巔峰、飛黃騰達的當口,他對她還剩多少記憶?
“達爾漢…”一顆珠淚沁落,未及角,已先化成了冰晶。方要伸手抆冰淚,一聲清亮高昂的童音先
引了她的注意力。
“咦,這兒有隻小兔子!”一個身著華麗旗服襖褂的小男孩在幾步之外,喜不自勝地抱起不知何時跳離她身邊的雪球,轉身就跑。沒看見一旁兔子主人的他,顯然把這當成了上天送給他的好消遣,直嚷著:“阿瑪,我抓到一隻蒙古兔子,蒙古兔子耶!”雪球!慶歡險些暈過去。雪球對她何其重要!它是她來蒙古後的第一個朋友,也是達爾漢曾指的定情物哪!
“哎,那不是野兔,是我的雪球啊…”她體虛氣弱,喊不出聲音,只得拚命使勁追去。
循著男孩的嗓音繞過幾座蒙古包,嬌人兒的傷口因劇烈活動而痛得似爆開;她咬牙強忍滿額冷汗,總算看見男孩在一座帳包前,向一名同樣身穿滿服的高偉男子展示手上一團白絨。
霎時,她愣住了。怎麼可能?他們…那個活潑的孩子,那個淡笑的男人…
這兩人,正是她的侄子琛堯,和她的親大哥慶炤呀!慶歡瞠圓了杏眼,目不睫,踉蹌不穩地向她以為該是幻影的兩人步去。
笑看對蒙古新鮮事物興奮不已的兒子,慶炤心中暗歎。自從靖王府的獨生格格,亦即他的小妹失蹤後,靖親王府頓陷愁霧之中,連帶他的郡王府也難有歡樂。這回出使外,不啻是暫時放鬆心神的好機會。
他不經意地偶瞥緩向他們靠近的小女子一眼,眉頭皺起。
“姑娘,有事嗎?”忘情揪住他的衣袖,慶歡幾乎說不出話。
“哥…大哥,真的…是你?”大哥?慶炤一愕;這世上,僅有一人能這麼喊他。這女孩臉頰凹陷、膚紙白,但確實有著似曾相識的慧靈大眼、微翹瓊鼻、菱形美
…是她嗎?會是她嗎?
彷彿看出他心中的疑問,慶歡勉力微笑頷首,給了他想要的解答,“是我,大哥。是我…歡兒,你同母生的妹子,慶歡…”餘音方落,她已經撐不住疲軟的身體,就這麼倒進了哥哥懷裡。
小心扶抱住她,慶炤幾乎要窒息。這是真的嗎?他竟會在千里外的蒙古,意外尋獲失蹤於京城已數月的小妹?
太突然了!
一個接一個急於求解的問題,連迭滔滔湧來。若這真是歡兒,她又怎會在這兒?怎麼變成這瘦骨磷峋、形銷骨毀的悽慘模樣?
王府嚴加封鎖慶歡失蹤的消息,對外宣稱格格是南下杭州去暫居三哥慶熠府邸,私下則秘密派人找尋格格消息。畢竟,一個姑娘家私自出遊,還丟失了蹤影,有損慶歡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