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拳打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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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西山,紅霞滿天,和她當初穿越而來的時候,頗有些相似。

用過晚飯之後,大人們都搬著自家的小板凳,在衚衕口擺龍門陣,有說有笑,好不熱鬧,這也是多年來的習慣。韓玉發現,這個時候,如果好好聽,能夠知曉不少八卦事件,家長裡短、奇異鬼怪等等,如一個個彩的小故事。

蒲松齡擺攤子讓人講故事,還贈送茶水,寫成了芳百世的《聊齋志異》。韓玉心想,她不用費勁,每天傍晚在大人堆裡聽聽,肯定寫出一本同樣名垂不朽的《農家誌異》來。

秦氏說道:“聽說昨個兒,南頭黑孩家的婆娘夢到了一條金龍,然後生下來個大胖小子。”鐵林家的大娘靳氏說道:“做夢生娃子的多了,其實都是嚇著了,什麼金龍,我看也是瞎編出來的。黑孩也不是個好東西,有點不順意不順心就往死裡打,你看他那婆娘身上有好地方沒有。我捉摸著啊,說不定是夢到了自家男人用鞭子她呢,給嚇的生了。”

“是啊,平裡捱打捱罵跟喝涼水似的,說她是不會下蛋的老母雞,連生了四個閨女,現在好了,兒子生出來,子肯定好過一些了。其他的先不說,老公公和婆子的嘴都堵上了,高興地像吃了幾個,逢人就說自己的兒媳婦多能幹,多勤勤(勤快),多知道相夫教子,孝敬老的。”說罷,林氏摸了摸韓玉的頭,一臉的痛苦,小聲道,“小玉,你先站起來,孃的腿麻了。”

“腿麻了啊,站起來在地上使勁兒跺幾腳。”韓子明本來一邊著水煙,一邊眯著眼睛聽著,聽到林氏這麼一說,不等韓玉下來,一把把她拎起來,放在一邊,把林氏扶起來。

林氏一臉的哭笑不得,試著用力在地上“咚咚咚”跺了幾腳,這才慢慢緩過來。

一堆人就這麼聊天打頭已經落下去,但天還不黑,不似白天裡那麼熱,吹著習習的涼風,沒有空調和風扇的時空裡,也只有寄託給自然風了。

“你這老不死的!

我家閨女,用得著你來疼嗎?!

”忽然幾聲叫罵,隱隱約約傳出來,眾人立即止了說笑,仔細聽著,“當年俺爹死,你害那場病…花了多少錢…真該死了,一了百了…以後要是…”韓子明一聽不對勁,這罵聲是二嫂子謝氏的,立馬站起來,就往她家奔,林氏和其他幾個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你要真有囊氣,咋不一頭撞牆死了尋俺爹去,自己生不出來閨女,就來禍害俺家的閨女,怪不得這香油跟饃饃天天少,我還以為是老鼠偷吃的!

”來到韓鐵鏈家的門口之後,聲音聽得更加清晰連貫,還有韓喜鳳哇哇的哭聲。

韓鐵鏈的聲音也響起來,有些軟弱無力:“別嚼(jué,罵)了,咱娘不也是想叫喜鳳多吃點麼,又不是叫外人吃了,你這嚷嚷個啥。”謝氏的聲音更兇:“我就嚼,你滾一邊去,閨女和兒都是我生的,我該嚼她個老不死的!”

“二嫂,這是俺娘,你說的都是啥話!閨女兒是你生的,我跟二哥不是地裡爬出來的,都是娘生的。”韓子明拳頭握的很緊,咯咯作響,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是再聽你喊一句,信不信我打不好你!”

“娘,你沒事吧,別哭了。”林氏過去,把蹲坐在地上滿臉老淚的姜氏拉起來,幫她擦著累,安道。

謝氏一臉的哭喪樣子,吼道:“凡事都得論理,這老婆子俺家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她跟個偷油的老鼠似的,偷這偷那,都說防夜防,家賊難防,五嬸子,鐵林家的,你們都給我評評理!”

“論理?你還有臉給我論理,論你娘了個!”韓子明聽得心裡煩煩的,怒吼一聲,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我再說一遍,你要是再唧唧,我管你是什麼狗二嫂!”

“我就唧唧,在俺家,我想咋唧唧咋唧唧!”謝氏聽了心裡也是怯怯的,不過在自己家,而且自家男人韓鐵鏈就在旁邊站著,料想他不敢真的動手,便潑皮似地嚷道。

“他二嫂,好了,別說了。”

“拿東西還不是給你家的喜鳳吃了,老婆兒沒閨女,心疼孫女,想的過去。”

“都是一家人,傷了和氣多不好,一個人少說一句,就這麼算了啊。”

幾個婦人紛紛勸說,也都在情在理。

韓子明的耐消耗完了,三步作兩步,上去一拳打在謝氏的眼睛上,只聽“嗷”的一聲,謝氏捂著左眼大叫起來,殺豬一般。

韓玉本來正拉著韓喜鳳,給她拍打身上的塵土,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這兄弟打自家嫂子,可是新鮮事。

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雖然是個二嫂吧,但也是個長輩,這麼一拳打過去,不知道情況的人以為這老三韓子明是個混賬。

“再嚼?還叫?我看你這張臭嘴,就是天天灌大糞灌出來的!”韓子明啥也不想,就是一心想著自家娘被罵了,這人不管是誰,都該打,就是天王老子敢罵自家娘,那天都給他捅個窟窿。

“咦!這賴熊打我,你們都看到了啊…鐵鏈你個鱉孫,你兄弟打我,你就站一邊不吭聲,你這個鱉孫娃子!

”謝氏捱打之後,往地上一躺,撒起潑來,嘴裡還不停罵著。

韓鐵鏈站在一邊,不知所措,這麼多人面前,又氣又急,臉紅脖子的。別說不敢動手,就是敢動手,他的身板和韓子明比起來也太弱了,本打不過。

“二哥,不是我說你,她嚼咱娘,你這個兒子是咋當的,就在一旁聽著?!很好聽是吧?!哪家的男人有你這麼窩囊,怕婆娘也沒這個怕法!”韓子明指著韓鐵鏈的鼻子,語氣很衝,絲毫不留情面,“以後你們要是好好的,我還叫你們一聲二哥二嫂,別看是親兄弟,叫咱娘受委屈的話,我誰都不認!不想養活好說,咱娘今後跟著我過!”

“鐵鏈,你這個狗降(jiang,第一聲:生)的,你兄弟打我,你不還手…我你親孃!

韓子明你個賴種鱉孫,你憑啥打我啊你!

”謝氏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見沒人來拉,自己坐了起來,指著兩人罵。由於剛才那一拳,她的眼珠子充血,紅得跟兔子眼似的,眼睛一圈也青紫起來,最後發黑,變成了熊貓眼。

林氏無奈地說道:“二嫂,別說了,多難聽的話,拐一圈還是回到自己頭上。”謝氏一聽,轉而把矛頭指向了林氏,罵道:“就你這個死妮子能,你男人打我,少不了你的教唆!少給我假惺惺的充好人,我不吃這一套!”

“別說了!”韓鐵鏈終於像個男人一樣憋出了一句話,要上去拉她起來,“起來,進屋去,別給我在這現眼了。”

“我就說,韓鐵鏈,你這鱉孫,你摸摸良心,我哪裡給你現眼了,我嫁到你們韓家,嫁給你這樣的窩囊廢,是給你長臉的,我哪裡給你丟人了!”謝氏立馬來了勁,高聲罵道,隨後又手掌拍著地,嘴裡小聲嘟囔,好似囈語,“你娘了頭,你打我,你不是人,你弟兄倆都不是東西…”

“二大娘,快起來吧,都是一家人,鬧騰起來,叫外人看笑話。”韓玉把韓喜鳳身上的塵土拍打幹淨,長長舒了口氣,也說了一句。

“咦…五嬸子你們都聽到沒,他家大人打我,這不大點的死妮子也來教訓我,這一窩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外人,我不活了…”謝氏聲音還沒落,韓子明牙齒咬的咔咔作響,上來一腳踹在她的口,罵道,“不活了,去死!上吊!投井!抹脖子!咋樣死得快就咋死!別在這活著膈應人(討厭不舒服,令人作嘔)!”踹完之後,韓子明回頭對林氏說:“叫咱娘去咱家,被褥單子啥東西都不要了,趕明兒你彈點棉花,雙新的。小玉,走,回去!”秦氏、靳氏等幾個婦人也都搖著頭離開了,走在衚衕裡還在小聲說:“咋該這麼昏呢,老婆兒(和老頭兒一樣,專指年紀大的女)人也不賴,鐵鏈也真是,自己親孃被婆娘嚼成這樣,要我說,鐵墩這一頓,打得好!讓她長長耳了,看以後還敢不敢!”韓子明和林氏攙扶著姜氏,韓玉在後面跟著,幾個同門的婦人也都上來勸了幾句,最後散了,各回各家。

漸漸黯淡下來,不點燈還看得見,趁著微弱的亮光,韓子明和林氏把糧食屋裡的一個空搬出來,撣掉灰塵,擦拭乾淨,放在韓玉三兄妹所在西間,又把自個上的席子下來,鋪在上面,了個薄薄的被褥。

“娘,兒不孝,叫你受這麼多委屈!”在姜氏的前,韓子明撲通跪下,“娘,以後你就跟著我過,不受那七孫妮子的氣!”

“墩兒,你這是幹啥,快起來。”姜氏抹了抹淚,連忙去拉韓子明,“你爹死得早,我現在年紀慢慢大了,幹活也不似年輕的時候。”林氏笑道:“娘,你這是說啥話,年紀大了還幹啥活,好好享清福就是了。咱家條件雖然不太好,但吃喝還不愁。”韓玉仰著小臉,氣地說道:“,你不老,還年輕著呢,能活到一百歲。”得知姜氏晚飯還沒吃,林氏去灶屋打了幾個雞蛋,了鍋雞蛋湯,韓玉、韓冬和韓俊平裡都沒這口福,也沾了點光,每人了一碗。

完全籠罩下來,這一天算是結束了。

韓玉躺在上,回憶著發生的一切。她本就知道這農村生活,和和睦睦,人人相親,但免不了家長裡短,打架吵架,想不到的是,這麼早就發生了。自家和二大娘謝氏的樑子算是結下了,不知道今後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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