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俺爹使送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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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若不喜歡,便只奴一個也難過子,況且富貴人家,那家沒有四五個?你老人家不消多慮,奴過去自有道理,料不妨事。”張四道:“不獨這一件。
他最慣打婦煞,又管挑販人口,稍不中意,就令媒婆賣了,你受得他這氣麼?”婦人道:“四舅,你老人家差矣。
男子漢雖利害,不打那勤謹省事之。我到他家,把得家定,裡言不出,外言不入,他敢怎的奴?”張四道:“不是我打聽的,他家還有一個十四歲未出嫁的閨女,誠恐去到他家,三窩兩塊惹氣怎了?”婦人道:“四舅說那裡話,奴到他家,大是大,小是小,待得孩兒們好,不怕男子漢不歡喜,不怕女兒們不孝順。休說一個,便是十個也不妨事。”張四道:“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此人行止欠端,專一在外眠花臥柳。又裡虛外實,少人家債負。只怕坑陷了你。”婦人道:“四舅,你老人家又差矣。
他少年人,就外邊做些風勾當,也是常事。奴婦人家,那裡管得許多?惹說虛實,常言道:世上錢財儻來物,那是長貧久富家?況姻緣事皆前生分定,你老人家到不消這樣費心。”張四見說不動婦人,到吃他搶白了幾句,好無顏
,吃了兩盞清茶,起身去了,有詩為證:張四無端散楚言,姻緣誰想是前緣。佳人心愛西門慶,說破咽喉總是閒。
張四羞慚歸家,與婆子商議,單等婦人起身,指著外甥楊宗保,要攔奪婦人箱籠。話休饒舌。到二十四,西門慶行了禮。到二十六
,請十二位素僧唸經燒靈,都是他姑娘一力張主。
張四到婦人將起身頭一,請了幾位街坊眾鄰,來和婦人說話,此時薛嫂正引著西門慶家小廝伴當,並守備府裡討的一二十名軍牢,正進來搬抬婦人
帳、嫁妝箱籠。被張四攔住說道:“保山且休抬!有話講。”一面同了街坊鄰舍進來見婦人。坐下,張四先開言說:“列位高鄰聽著:大娘子在這裡,不該我張龍說,你家男子漢楊宗錫與你這小叔楊宗保,都是我甥。今
不幸大外甥死了,空掙一場錢。有人主張著你,這也罷了。
爭奈第二個外甥楊宗保年幼,一個業障都在我身上。他是你男子漢一母同胞所生,莫不家當沒他的份兒?今對著列位高鄰在這裡,只把你箱籠打開,眼同眾人看一看,有東西沒東西,大家見個明白。”婦人聽言,一面哭起來,說道:“眾位聽著。
你老人家差矣!奴不是歹意謀死了男子漢,今添羞臉又嫁人。他手裡有錢沒錢,人所共知,就是積攢了幾兩銀子,都使在這房子上。
房子我沒帶去,都留與小叔。家活等件,分毫不動。就是外邊有三四百兩銀子欠帳,文書合同已都與你老人家,陸續討來家中盤纏。再有什麼銀兩來?”張四道:“你沒銀兩也罷。如今只對著眾位打開箱籠看一看。就有,你還拿了去,我又不要你的。”婦人道:“莫不奴的鞋腳也要瞧不成?”正亂著,只姑娘拄拐自後而出。眾人便道:“姑娘出來,”都齊聲唱喏。姑娘還了萬福,陪眾人坐下。姑娘開口道:“列位高鄰在上,我是他是親姑娘,又不隔從,莫不沒我說處?
死了的也是侄兒,活著的也是侄兒,十個指頭咬著都疼。如今休說他男子漢手裡沒錢,他就有十萬兩銀子,你只好看他一眼罷了,他身邊又無出,少女婦的,你攔著不教他嫁人做什麼?”眾街鄰高聲道:“姑娘見得有理!”婆子道:“難道他孃家陪的東西,也留下他的不成?他背地又不曾自與我什麼,說我護他,也要公道。
不瞞列位說,我這侄兒媳婦平有仁義,老身捨不得他,好溫克
兒。不然,老身管著他。”那張四在旁,把婆子瞅了一眼,說道:“你好公平心兒!鳳凰無寶處不落。”只這一句話道著婆子真病,登時怒起,紫漲了麵皮,指定張四大罵道:“張四,你休胡言亂語!我雖不能是楊家正頭香主,你這老油嘴,是楊家那膫子[入
]的?”張四道:“我雖是異姓,兩個外甥是我姐姐養的,你這老咬蟲,女生外嚮,怎一頭放火,又一頭放水?”姑娘道:“賤沒廉恥老狗骨頭!
他少女婦的,你留他在屋裡,有何算計?既不是圖
慾,便
起謀心,將錢肥己。”張四道:“我不是圖錢,只恐楊宗保後來大了。
過不得子。不似你這老殺才,搬著大引著小,黃貓兒黑尾。”姑娘道:“張四,你這老花
,老奴才,老粉嘴,你恁騙口張舌的好淡扯,到明
死了時,不使了繩子扛子。”張四道:“你這嚼舌頭老
婦,掙將錢來焦尾靶,怪不得你無兒無女。”姑娘急了,罵道:“張四,賊老蒼
,老豬狗,我無兒無女,強似你家媽媽子穿寺院,養和尚,[入
]道士,你還在睡夢裡。”當下兩個差些兒不曾打起來。
多虧眾鄰舍勸住,說道:“老舅,你讓姑娘一句兒罷。”薛嫂兒見他二人嚷做一團,領西門慶家小廝伴當,併發來眾軍牢,趕人鬧裡,七手八腳將婦人帳、妝奩、箱籠,扛的扛,抬的抬,一陣風都搬去了,那張四氣的眼大睜著,半晌說不出話來。眾鄰舍見不是事,安撫了一回,各人都散了。
到六月初二,西門慶一頂大轎,四對紅紗燈籠,他小叔楊宗保頭上扎著髻兒,穿著青紗衣,撒騎在馬上,送他嫂子成親。西門慶答賀了他一匹錦緞、一柄玉絛兒。蘭香、小鸞兩個丫頭,都跟了來鋪
疊被。
小廝琴童方年十五歲,亦帶過來伏侍。到三,楊姑娘家並婦人兩個嫂子孟大嫂、二嫂都來做生
。
西門慶與他楊姑娘七十兩銀子、兩匹尺頭。自此親戚來往不絕。西門慶就把西廂房裡收拾三間,與他做房。排行第三,號玉樓,令家中大小都隨著叫三姨。
到晚一連在他房中歇了三夜。正是:銷金帳裡,依然兩個新人。紅錦被中,現出兩般舊物。有詩為證:怎睹多情風月標,教人無福也難消。風吹列子歸何處,夜夜嬋娟在柳梢。***詩曰:紅曙卷窗紗,睡起半拖羅袂。
何似等閒睡起,到高還未。催花陣陣玉樓風,樓上人難睡。有了人兒一個,在眼前心裡。話說西門慶自娶了玉樓在家,燕爾新婚,如膠似漆。
又遇陳宅使文嫂兒來通信,六月十二就要娶大姐過門。西門慶促忙促急攢造不出
來,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
陪了大姐。
三朝九,足亂了一個多月,不曾往潘金蓮家去。把那婦人每
門兒倚遍,眼兒望穿。使王婆往他門首去尋,門首小廝知道是潘金蓮使來的,多不理他。婦人盼的緊,見婆子回了,又叫小女兒街上去尋。那小妮子怎敢入他深宅大院?只在門首踅探,不見西門慶就回來了。
來家被婦人噦罵在臉上,怪他沒用,便要叫他跪著,餓到晌午,又不與他飯吃,此時正值三伏天道,婦人害熱,分付兒熱下水,伺候要洗澡。又做了一籠裹餡
角兒,等西門慶來吃。身上只著薄紗短衫,坐在小凳上,盼不見西門慶到來,罵了幾句負心賊。
無情無緒,用纖手向腳上脫下兩隻紅繡鞋兒來,試打一個相思卦。正是:逢人不敢高聲語,暗卜金錢問遠人。有《山坡羊》為證:凌波羅襪,天然生下,紅雲染就相思卦。似藕生芽,如蓮卸花,怎生纏得些兒大!
柳條兒比來剛半叉。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倚著門兒,私下簾兒,悄呀,空叫奴被兒裡叫著他那名兒罵。你怎戀煙花,不來我家!奴眉兒淡淡教誰畫?何處綠楊拴繫馬?他辜負咱,咱何曾辜負他!
婦人打了一回相思卦,不覺睏倦,就歪在上盹睡著了,約一個時辰醒來,心中正沒好氣。
兒問:“熱了水,娘洗澡也不洗?”婦人就問:“角兒蒸
了?拿來我看。”
兒連忙拿到房中。
婦人用纖手一數,原做下一扇籠三十個角兒,翻來覆去只數得二十九個,便問:“那一個往那裡去了?”兒道:“我並沒看見,只怕娘錯數了。”婦人道:“我親數了兩遍,三十個角兒,要等你爹來吃。你如何偷吃了一個?好嬌態
婦奴才,你害饞癆饞痞,心裡要想這個角兒吃!你大碗小碗吃搗不下飯去,我做下孝順你來!”便不由分說,把這小妮子跣剝去身上衣服,拿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豬般也似叫。問著他:“你不承認,我定打你百數!”打的妮子急了。
說道:“娘休打,是我害餓的慌,偷吃了一個。”婦人道:“你偷了,如何賴我錯數?眼看著就是個牢頭禍婦!有那亡八在時,輕學重告,今
往那裡去了?還在我跟前
神
鬼!我只把你這牢頭
婦,打下你下截來!”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來,分付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說道:“賊
婦,你舒過臉來,等我掐你這皮臉兩下子。”那妮子真個舒著臉,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子,才饒了他,良久,走到鏡臺前,從新妝點出來,門簾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只見玳安夾著氈包,騎著馬,打婦人門首經過。婦人叫住,問他往何處去來。
那小廝說話乖覺,常跟西門慶在婦人家行走,婦人常與他些浸潤,以此滑。一面下馬來,說道:“俺爹使我送人情,往守備府裡去來。”婦人叫進門來,問道:“你爹家中有甚事,如何一向不來傍個影兒?想必另續上了一個心甜的姐妹了。”玳安道:“俺爹再沒續上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