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沒絲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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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晚,送他三娘、五孃家中討花兒去了。”兩個在席上杯換盞飲酒,繡兩個在旁斟酒下菜伏侍,只見玳安上來,與李瓶兒磕頭拜壽。李瓶兒連忙起身還了個萬福,分付教老馮廚下看壽麵點心下飯,拿一壺酒與玳安吃。

西門慶分付:“吃了早些回家去罷。”李瓶兒道:“到家裡,你娘問,休說你爹在這裡。”玳安道:“小的知道,只說爹在裡邊過夜。明早來接爹就是了。”西門慶點了點頭兒。

當下把李瓶兒喜歡的要不的,說道:“好個乖孩子,眼裡說話。”又叫拿二錢銀子與他節間買瓜子兒磕:“明你拿個樣兒來,我替你做雙好鞋兒穿。”那玳安連忙磕頭說:“小的怎敢?”走到下邊吃了酒飯,帶馬出門。馮媽媽把大門關上了拴。

李瓶兒同西門慶猜枚吃了一回,又拿一付三十二扇象牙牌兒,桌上鋪茜紅苫條,兩個抹牌飲酒。吃一回,分付房裡秉燭,原來花子虛死了,、繡都已被西門慶耍了,以此凡事不避,教他收拾鋪,拿果盒杯酒。

又在上紫錦帳裡,婦人著粉般身子,西門慶香肩相併,‮體玉‬廝挨。兩個看牌,拿大鐘飲酒。因問西門慶:“你那邊房子幾時收拾?”西門慶道:“且待二月間興工,連你這邊一所通身打開,與那邊花園取齊。前邊起蓋個山子捲棚,花園耍子。後邊還蓋三間玩花樓。”婦人因指道:“奴這後茶葉箱內,還藏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蠟、兩罐子水銀、八十斤胡椒。你明都搬出來,替我賣了銀子,湊著你蓋房子使。

你若不嫌奴醜陋,到家好歹對大娘說,奴情願與娘們做個姐妹,隨問把我做第幾個也罷。親親,奴舍不的你。”說著,眼淚紛紛的落將下來。

西門慶忙把汗巾兒抹拭,說道:“你的情意,我已盡知。待你這邊孝服滿,我那邊房子蓋了才好。不然娶你過去,沒有住房。”婦人道:“既有實心娶奴家去,到明好歹把奴的房蓋的與他五娘在一處,奴舍不的他好個人兒,與後邊孟家三娘,見了奴且親熱。

兩個天生的打扮,也不相兩個姐妹,只相一個孃兒生的一般,惟有他大娘兒不是好的,快眉眼裡掃人。”西門慶說道:“俺吳家的這個拙荊,他到是好兒哩。

不然手下怎生容得這些人?明這邊與那邊一樣,蓋三間樓與你居住,安兩個角門兒出入。你心下如何?”婦人道:“我的哥哥,這等才可奴的意!”於是兩個顛鸞倒鳳,慾無度。

狂到四更時分,方才就寢。枕上並肩股,直睡到次飯時不起來,婦人且不梳頭,拿進粥來,只陪著西門慶吃了半盞粥兒,又拿酒來,二人又吃,原來李瓶兒好馬爬著,教西門慶坐在枕上,他倒花往來自動。兩個正在美處,只見玳安兒外邊打門,騎馬來接。

西門慶喚他在窗下問他話。玳安說:“家中有三個川廣客人,在家中坐著,有許多細貨要科兌與傅二叔,只要一百兩銀子押合同,約八月中找完銀子。大娘使小的來請爹家去理會此事。”西門慶道:“你沒說我在這裡?”玳安道:“小的只說爹在桂姨家,沒說在這裡。”西門慶道:“你看不曉事!教傅二叔打發他便了,又來請我怎的?”玳安道:“傅二叔講來,客人不肯,直等爹去,方才批合同。”李瓶兒道:“既是家中使孩子來請,買賣要緊,你不去,惹的大娘不怪麼?”西門慶道:“你不知,賊蠻奴才,行市遲,貨物沒處發兌,才上門脫與人。若快時,他就張致了,滿清河縣,除了我家鋪子大,發貨多,隨問多少時,不怕他不來尋我。”婦人道:“買賣不與道路為仇,只依奴到家打發了再來。往後子多如柳葉兒哩。”西門慶於是依李瓶兒之言,慢慢起來,梳頭淨面,戴網巾,穿衣服。李瓶兒收拾飯與他吃了,西門慶一直帶著個眼紗,騎馬來家。

鋪子裡有四五個客人,等候秤貨兌銀。批了合同,打發去了,走到潘金蓮房中,金蓮便問:“你昨往那裡去來?實說便罷,不然我就嚷的塵鄧鄧的。”西門慶道:“你們都在花家吃酒,我和他們燈市裡走了走,就同往裡邊吃酒,過一夜。今小廝接我方才來家。”金蓮道:“我知小廝去接,那院裡有你魂兒?罷麼,賊負心,你還哄我哩!

婦昨打發俺們來了,鬼的。晚夕叫了你去,搗了一夜,搗的了,才放來了,玳安這賊囚子,久慣兒牢成,對著他大娘又一樣話兒,對著我又是一樣話兒。

先是他回馬來家,他大娘問他:‘你爹怎的不來?在誰家吃酒哩?’他回說:‘和傅二叔眾人看了燈回來,都在院裡李桂姨家吃酒,叫我明早接去哩。”落後我叫了問他,他笑不言語。問的急了。

才說:‘爹在獅子街花二孃那裡哩!’賊囚,他怎的就知我和你一心一話!想必你叫他說來。”西門慶道:“我那裡教他?”於是隱瞞不住,方才把李瓶兒“晚夕請我去到那裡,與我遞酒,說空過你們來了,又哭哭啼啼告訴我說,他沒人手,後半截空,晚夕害怕,一心要教我娶他。問幾時收拾這房子。他還有些香燭細貨,也值幾百兩銀子,教我會經紀,替他打發。

銀子教我收,湊著蓋房子。上緊修蓋,他要和你一處住,與你做個姐妹,恐怕你不肯。”婦人道:“我也不多著個影兒在這裡,巴不的來總好。我這裡也空落落的,得他來與老孃做伴兒。自古舡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我不肯招他。

當初那個怎麼招我來?攙奴什麼分兒也怎的?倒只怕人心不似奴心。你還問聲大姐姐去。”西門慶道:“雖故是恁說,他孝服未滿哩。”說畢,婦人與西門慶脫白綾襖,袖子裡滑一聲吊出個物件兒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彈子大,認了半,竟不知什麼東西。

但見:原是番兵出產,逢人薦轉在京。身軀小內玲瓏。得人輕借力,輾轉作蟬鳴。解使佳人心顫,慣能助腎威風。號稱金面勇先鋒。戰降功第一,揚名勉子鈴。婦人認了半,問道:“是什麼東西兒?怎和把人半邊胳膊都麻了?”西門慶笑道:“這物件你就不知道了,名喚做勉鈴,南方勉甸國出來的。好的也值四五兩銀子。”婦人道:“此物使到那裡?”西門慶道:“先把他放入爐內。然後行事,妙不可言。”婦人道:“你與李瓶兒也幹來?”西門慶於是把晚間之事,從頭告訴一遍。說得金蓮心頓起,兩個白裡掩上房門,解衣上歡。正是:不知子晉緣何事,才學吹簫便作仙。話休饒舌。一西門慶會了經紀,把李瓶兒的香蠟等物,都秤了斤兩,共賣了三百八十兩銀子。

李瓶兒只留下一百八十兩盤纏,其餘都付與西門慶收了,湊著蓋房使。教陰陽擇用二月初八興土動工。將五百兩銀子委付大家人來招並主管賁四,卸磚瓦木石,管工計帳。

這賁四名喚賁第傳,年少生的浮囂虛,百能百巧。原是內相勤兒出身,因不守本分,被趕出來。

初時跟著人做兄弟,次後投入大人家做家人,把人家子拐出來做了渾家,卻在故衣行做經紀。琵琶簫管都會。西門慶見他這般本事,常照管他在生藥鋪中秤貨討人錢使。

以此凡大小事情,少他不得。當賁四、來招督管各作匠人興工。先拆毀花家那邊舊房,打開牆垣,築起地腳,蓋起捲棚山子、各亭臺耍子去處。非止一,不必盡說。光陰迅速,月如梭。西門慶起蓋花園,約個月有餘。卻是三月上旬,乃花子虛百

李瓶兒預先請過西門慶去,和他計議,要把花子虛靈燒了:“房子賣的賣,不的,你著人來看守。你早把奴娶過去罷!隨你把奴作第幾個,奴情願伏侍你鋪疊被。”說著淚如雨下。西門慶道:“你休煩惱。

我這話對房下和潘五姐也說過了,直待與你把房蓋完,那時你孝服將滿,娶你過門不遲。”李瓶兒道:“你既有真心娶奴,先早把奴房攛掇蓋了,娶過奴去,到你家住一,死也甘心。省得奴在這裡度如年。”西門慶道:“你的話,我知道了。”李瓶兒道:“再不的,我燒了靈,先搬在五娘那邊住兩。等你蓋了新房子,搬移不遲。你好歹到家和五娘說,我還等你的話。這三月初十,是他百,我好唸經燒靈。”西門慶應諾,與婦人歇了一夜。

到次來家,一五一十對潘金蓮說了,金蓮道:“可知好哩!奴巴不的騰兩間房與他祝你還問聲大姐姐去。我落得河水不洗船。”西門慶一直走到月娘房裡來,月娘正梳頭。西門慶把李瓶兒要嫁一節,從頭至尾說一遍。月娘道:“你不好娶他的。他頭一件,孝服不滿。第二件,你當初和他男子漢相。第三件,你又和他老婆有連手,買了他房子,收著他寄放的許多東西。常言:機兒不快梭兒快。我聞得人說,他家房族中花大是個刁徒潑皮。

倘一時有些聲口,倒沒的惹蝨子頭上搔。奴說的是好話。趙錢孫李,你依不依隨你!”幾句說的西門慶閉口無言。走出前廳來,坐在椅子上沉:又不好回李瓶兒話,又不好不去的。尋思了半,還進入金蓮房裡來。金蓮問道:“大姐姐怎麼說?”西門慶把月娘的話告訴了一遍。金蓮道:“大姐姐說的也是。你又買了他房子,又娶他老婆,當初又與他漢子相,既做朋友,沒絲也有寸,官兒也看喬了。”西門慶道:“這個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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