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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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光轉,侯歇認為,就是他使她變成如今這樣的女人。
侯歇不敢說。他怎麼開得了口?他怎麼有勇氣向她坦白,他就是那個當年拋棄她的關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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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晚間,侯歇和周書葳約好,由她下廚請他吃晚餐。
他們也不是特別慶祝什麼,只因周書葳新屋裝修好時,侯歇曾送她兩幅畫作裝飾,而她想下廚請侯歇表達謝意。
侯歇帶著葡萄酒去周書葳的家。二樓屋字陽臺上種植著翠綠的蜂香葉,還有茴香和迭香。他正要按電鈴,聽到陽臺傳來
朗的笑聲,仰起頭,兩個女人坐在陽臺的高腳椅上,正在談論植物的栽種。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正告訴周書葳說:“在巴黎不能栽種可可豆,可可豆只能種在赤道附近,它樣需要溼熱的環境。”
“像愛情,要又溼又熱。”周書葳附和說。
顏詠青笑了,彷彿周書葳說了什麼曖昧的雙關語。
“是真的,要不然高更也不會去大溪地,畫出那麼多黑皮膚、身材豐滿的女人。”周書葳說。
“你的聲音真好聽,像音樂在飄浮。”顏詠青說。
侯歇以為是一張風景畫——兩個女人倚著陽臺欄杆,在一個綠構築的氛圍裡。
“上來。”周書葳忽然看見侯歇,對他微笑,然後按了對講機的鈕,打開樓下的大門。
顏詠青也探頭向下看,發現是侯歇,整張臉更加亮麗,對著他微笑。
“快上來,你帶了酒嗎?”她和她可能是情敵,但中間卻沒有任何火藥味。
那是因為周書葳知道侯歇喜歡顏詠青,而她是抱著愛屋及烏的心情想了解顏詠青,所以特別邀請顏詠青過來用餐。
至於顏詠青,她對侯歇的想法很單純。自從上次在樓梯間吻過之後,有一段時間侯歇不曾來巧克力店找她,於是她解讀侯歇或許只是一時對她興趣,現在可能興趣淡了,已經將目標轉移到其他女人身上。彷彿他尋找的只是藝術上的靈
,需要不斷有新的情
刺
,卻不需要真正的愛情。
無論如何,這對顏詠青來說都無所謂,她不需要情的刺
,也不渴望真正的愛情。所以,她能接受侯歇所做的任何決定,安然自得地接受周書葳的邀請。
接下來,侯歇置身在兩個女人之間。餐桌上有四副碗筷,表示還會有一個人過來,他們三個啜飲餐前酒,等待第四個人。
“我們再等誰?”侯歇疑惑地問。
“等雋,他下班後會過來,那要晚一點。”顏詠青解釋。
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維持晚餐的平衡,侯歇早該料到是雋會過來,這樣可以避免他夾在兩個女人中間的許多尷尬。不管是周書葳還是顏詠青,都是心思細膩的女人。
晚餐是中式的,有檸檬魚、一些臺灣家鄉小炒,主食還有米飯。等雋下班趕來,他們立刻開動,氣氛溫馨和諧,然後是飯後的甜點和紅茶時間。甜點是顏詠青親自傲的蘋果派;侯歇負責煮紅茶,他非常自然地在顏詠青的紅茶杯里加了兩湯匙的糖。
顏詠青和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忙著聊天,沒注意這樣的小細節,她接過侯歇遞過來的紅茶,道聲謝謝,然後拿起茶几上糖罐的湯匙,隨即被侯歇阻止,提醒說:“糖我加了。”
“咦?”顏詠青微詫異看著侯歇。
“你加了嗎?”
“對,兩湯匙。”侯歇說。然後又把紅茶分給其他人。
周書葳注意到侯歇的舉止,他有著和她相同的特質——溫柔,他們對喜歡的人的若指掌。
空氣中有細細緩緩的情在
動,侯歇的姿態是耐心的,他很能等待,而周書葳正好也是以相同的方式在等待侯歇。
煮好紅茶之後,侯歇從容坐到沙發一角。而雋和顏詠青坐在一張長沙發上,兩人靠得很近,近到雋可以覺她的捲髮搔撫著他的手臂。
然後,雋從禮盒紙帶裡拿出一個珠寶盒子,要顏詠青打開它。
裡面是一個琥珀的項鍊墜子。琥珀是珍貴的松樹脂在歷經地球岩層的高壓、高熱擠壓作用之後,產生質變的化石,其中又以波羅海有海珀最有名。在羅馬帝國時代,西方婦女常手握松香琥珀,以體瘟散發琥珀的松香。
“我喜歡它。”冰涼的琥珀逐漸在顏詠青的掌心溼潤起來。
“好,那它就是你的,生快樂!”
“今天是你生嗎?我們應該好好慶祝。”周書葳說。
“不是,是明天,但我很少過生。”顏詠青簡潔的
代過去,她不要朋友在她生
時幫她特別慶祝。
“自從二十歲閃電結婚之後,你應該就不想再過生了。”雋猜測。
“什麼?你是說——”周書葳訝異詢問。
“是呀,她是已婚婦女。”雋朗地取笑。
然後,顏詠青和雋以說笑的方式告訴周書葳那段有關結婚的青澀年代的瘋狂舊事,周書葳訝異不已,凝視著侯歇。
“這件事你也知道嗎?”原本悠閒獨坐一旁的侯歇淡漠地覷了顏詠青一眼。
“她忘不了他,卻又愛拿他來說笑。”侯歇表情陰鬱,聲音冷冷的,不無嘲的意思,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不知道他是為關楠星抱不平,還是嫉妒著關楠星。
顏詠青沒把侯歇的話放在心上,慧黠笑了笑。
“好吧,我們不取笑他,因為再說下去,我就趕不上最後一班巴士了。”她站起來對周書葳說:“謝謝你的晚餐。”雋說要送顏詠青,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屋內剩下週書葳和侯歇兩個人,他們一起收拾紅茶杯和蘋果派的盤子,在一個過度安靜的氛圍裡。
“她走了,你的心也走了。”劃破沉寂,周書葳說。
侯歇擦拭著她洗好的餐盤,把它們整齊地擺回架子上,這時,彷彿有朵無形的烏雲飄過來停留在他們的頭頂上,他的心一直困在舊的時光裡,找不到解脫。
如果人的未來是由過去組成的…對侯歇而言,他不敢奢望和顏詠青有完美的結局。說到底,他不敢奢望自己擁有幸福美滿的未來。
然而,所有無法對顏詠青說出口的秘密,更不需要對周書葳有所隱瞞。
“我不是說過我曾經出車禍嗎?”
“咦,你是說右手受傷的事?”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
“對,但我受的是更嚴重的傷,我的臉幾乎全毀了。”侯歇凝視滿臉疑惑的周書葳。
“強大的撞擊力道讓我的臉被碎裂的擋風玻璃毀掉了,我以前不是長得像現在這樣。”
“所以——”
“我就是她說的丈夫,但她認不得我了。”侯歇眼眸中的憂傷無法掩飾。
“啊?”周書葳更加困惑,無法瞭解他的意思。
侯歇緩緩向周書葳訴說,從顏詠青二十歲說起,一直到他發生車禍後到達巴黎為止。
聽完,周書葳淚如雨下,彷彿那些悲慘的過去是發生在她身上。或者,她是為自己而哭,以為溫柔的等待終究能贏得愛情,卻不知道她一開始就失去機會。
侯歇愛顏詠青,顏詠青愛關楠星,關楠星是侯歇的進去,他們是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