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何物入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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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夏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肚子餓了,神卻好了很多。

“雯夏,你要喝粥麼?”媚兒的聲音傳入雯夏耳中,雯夏睜開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稍一扭動脖子,便覺痛的厲害。

“雯夏你別動!”媚兒見雯夏皺眉,上前扶正了雯夏的頭“你的脖子上有傷,不能亂動。”兩道熱氣噴在雯夏臉上,雯夏能覺到媚兒就在自己面前,可是任憑她睜大了眼睛,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中有個模糊的輪廓,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將那個輪廓看清。

“媚兒你在哪兒?你在我眼前麼?”雯夏的聲音中帶著驚恐,她伸出雙手抓住媚兒,摸著媚兒的臉。的確,媚兒就在她面前,可是她卻看不到了!

雯夏雙手伸向自己的臉孔,緩緩摸索著,手指碰到了眼皮,雙眼上什麼都沒有蓋著,雯夏的手指能覺到自己的眼睫在不停地顫動。但是雙眼中映出的物事,卻只有模糊的輪廓。

“不會這樣的!不會的!”雯夏掀開被子爬了起來,顧不得頸部劇痛和身體的虛弱,撐著向前走。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她眼中,她看不到門在哪裡,看不到窗在哪裡,也看不到腳下的路。

媚兒見雯夏勢若瘋癲,緊緊拽著她“雯夏,你怎麼了?娘,快來!快來!”雯夏又向前走了兩步,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腿,雯夏看不到,沒掌握住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同時頸部一陣劇痛,一股溫熱的體順著脖子上的痛處出來。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被雯夏這麼一折騰。裂開了。

屋內的聲音驚動了屋外的人,雯夏只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卻無法看清進來地都有誰。

有人將雯夏扶起來,重回躺回到榻上。

“你是誰?”雯夏茫然地問著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的人。

“雯夏姑娘,在下巨源。”

“山----濤?”

“雯夏姑娘,放心,不會再有人來殺你。這裡很安全。有文姬先生在,沒有什麼病是醫不好的,在下也會盡力為姑娘診治。”山濤柔和平靜的嗓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動的雯夏漸漸安靜了下來。看到雯夏已經平靜,山濤才開始檢查雯夏的傷將包裹著傷口的布解開。用清水沖洗過傷口,將血跡和殘留地葯粉洗去,又灑上葯,用乾淨的布重新包紮。輕柔的動作使雯夏幾乎沒有覺到疼痛,葯粉灑上以後傷口更是一陣清涼舒適。這也稍稍緩解了雯夏緊張的情緒。

“雯夏,別怕,文姬先生現在出去採葯了。一會兒就會回來。還有很多人守在這兒的,不會有事地,你放心。”在給雯夏處理傷口的時候,山濤依然在不停地說話,撫著雯夏。

傷口包紮好了,山濤便扶著雯夏躺好。

“我看不清楚,什麼都看不清楚。”雯夏茫然地重複著那兩句話,腦子似乎也和眼前的事務一樣。一片空白,沒法思考。

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了雯夏的右手,同時雯夏覺到自己地眼睛被掌心覆蓋住了,眼前的白影和模糊的輪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雯夏。沒事地,睡一覺。醒來一切就都過去了。把這丸葯吃了,你會覺好點的。”那是一種讓人放心的聲音,讓人產生可以倚靠的覺,讓人覺得他說的話是可以相信的。

雯夏順從張開嘴將遞到邊的葯丸下去,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睏倦便一波接一波襲來,夢境代替了現實。

山濤聽著雯夏的呼從急促變得舒緩,才將覆蓋在雯夏眼睛上地手挪開,見雯夏是真的睡著了,便將自己另一隻握住雯夏的手鬆開收回,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將門掩住。剛才山濤讓雯夏平靜的時候,其餘的人已經悄然退出了屋子,在院中等候。

“山濤叔叔,雯夏怎麼了?”最先跑過來地便是媚兒,緊抓著山濤寬大的袖子,一個勁兒晃著,急急問著:“雯夏到底怎麼樣了?”

“我給她吃了些安神地葯丸,她已經睡著了。”山濤總是那樣清淡如風,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大概形容的就是山濤這樣的人。山濤對每個人都是那樣溫柔,無論什麼時候,他說話都是不疾不徐,緩緩道出,卻總是能疏解人心中的緊張。

山濤說出的話,似乎有一種力量,讓人不得不信。

媚兒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急切了,卻依然拽著山濤袖子不放“山濤叔叔,雯夏看不見東西了,是真的麼?”山濤緩緩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現在還很難說。”山濤說不知道,那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此言一出,有些人便急了。

“巨源,你不會說屋子裡的美人瞎了吧?”最先提出疑問的就是阮籍,這個片刻都酒不離手的傢伙,此刻臉上浮現出醉意都掩蓋不住的焦急“不過是被那刀子劃破了一點皮,怎麼會連到眼睛的?是不是剛才沒睡醒,才會看不清楚?”山濤只有搖頭,道:“雯夏大概可睡四個時辰,想必那時文姬先生也回來了,等到那個時候,再看情況吧。”院內之人,只有山濤醫術最高,他都說不準,誰還能再有什麼好意見?

“好,我去找文姬先生回來。”阮籍自告奮勇先站了出來,他還醉著,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卻搖擺著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阮籍伸手去推門,卻兩次都推到牆上。好不容易第三次將門推開了,阮籍正再向外走,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康,你幹嘛擋住我?”阮籍眯縫著細長的眼睛,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嵇康,道:“我去找文姬先生回來啊!萬一美人醒了,文姬先生還沒有回來,怎麼辦?”

“你留在這裡,我和呂安兄去找。”嵇康也不和阮籍廢話,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看似要用力將阮籍推回去。

阮籍雖然是醉了,但是習武之人身體靈,自然而然便出力抗拒“小康,你擋我幹嘛?”誰想嵇康這一招卻是虛招,並未用力,阮籍使出的力氣宛如落入了空氣中,醉酒的他步履不穩,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連路都走不穩的人,還妄談去找人?可別忘了,救人的時候是誰從船上掉下水的。”嵇康撇了一眼趴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阮籍,道:“你從前可不會這樣喝。”阮籍費了半天力氣也沒爬起來,乾脆便趴在地上,只抬起頭,細長的眼睛眯起來,將雙眼中的光華全部遮住了。阮籍笑了,他趴在地上,抬著頭衝著嵇康笑了,是那種放縱的笑,阮籍笑的自己都快不過氣,還邊笑邊問:“那我從前是怎麼喝酒的?”嵇康一甩袖子,對身側的呂安道:“我們同去找尋文姬先生吧。”說罷便走,居然是再也沒向趴在地上的阮籍看一眼。

嵇康和呂安去的即快,好像剛才兩個人還站在門邊,此刻再看,就只能看到兩人遙遙的身影,眨眨眼睛再看,嵇康的青衣和呂安的藍衣便只剩下兩個小點,隱沒在剛剛萌發出綠意的山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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