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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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他突然聽到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覺到車內的空氣突然快速地
竄起來。她那邊的車門突然嘩啦一聲猛然打開,她半個身體已經鑽到車子外面去了。那一剎那,他飛快地轉身,手臂像彈簧一樣瞬間彈出去,五隻手指像爪子一樣張開,一把抓住她那件絲質上衣的領後方,把她拖回座位,然後扯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頭扯過來。她的脖子被拉得長長的,臉幾乎貼著他的臉。
“我下次不敢了!”她哭叫著,淚眼盈眶“我發誓,下次不敢了!”他伸長了身子,把駕駛座的車門關上,然後眼睛盯著她,腦海中思緒起伏。他想努力釐清腦海中的思緒。三十分鐘前,他們還坐在另一輛車子裡,他用槍抵住她的臉頰,恐嚇她說,要是她敢反抗,他就殺了她。當時,他做出這些舉動,心裡有種噁心的覺。而此刻,他對自己的行為已不再那麼強烈地反
了。她剛才的舉動是公然反抗,已經超越了某種限度。從現在開始,她已經變成他的敵人了,開始危害到他的安全了。必要的話,他會殺了她,無動於衷地殺了她。因為,殺死她是合理的行為,對他有利。
“你說話啊!”她囁嚅地小聲說著,全身一陣搐,
口劇烈起伏,緊貼著深
的絲質上衣。她抓住自己的手腕,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後來,她的情緒慢慢不那麼
動了,於是她再度開口,聲音恢復到平常的單調,不再那麼怯懦了。
“我說我下次不會再這樣了,真的不會了。”
“你會的,”他冷冷地回答“到了某個節骨眼,你又開始會心存僥倖,開始認為自己逃得掉,到時候,你又會想再試一次。告訴你,你絕對跑不掉的,你信不信?要是你敢再逃,我就不得不殺你了。我實在不想殺你,因為我沒有必要殺你,本沒必要,除非你會威脅到我的安全。時候到了,我自然就會放你走,不過,在那之前,如果你想逃,就會威脅到我的安全。我絕對不容許你對我造成威脅。”他說的是實話,而且,那一剎那,他忽然明白那正是他心裡真正想的。他很震驚,自己居然決定要殺人,而且更令他震驚的是,做出決定的過程如此乾脆利落。必要時就殺人,就這麼簡單。
“你說過你會放我走的,”她說“什麼時候?”
“當我安全脫身的時候,”他說“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我的時候。”
“那還要等多久?”
“大概再過一個小時吧。等我們離開蘇黎世,而且,我已經上路去別的地方,而且你不知道我要去哪,不知道我要怎麼去,到那個時候,我就會放你走了。”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才懶得管你信不信,”他放開她“好了,剋制一下你自己,不要那麼動。眼睛擦一擦,頭髮梳一梳,我們要進去了。”
“進去幹什麼?”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說著,他從後車窗看看德賴·艾本豪森餐廳的大門。
“這句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他轉頭看著她,那雙棕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打量著他,
出恐懼
惑的神
。他說:“我知道。動作快一點。”餐廳裡是阿爾卑斯式建築高聳的天花板,架著巨大的橫樑,餐桌和椅子都是厚重的實心木打造的,隱秘的雅座,到處都是燭光。手風琴師在座位間穿梭,演奏著輕柔的巴伐利亞旋律。
印象中,他曾經見過這間寬敞的餐廳。巨大的橫樑、搖曳的燭光、輕柔的琴音,這些記憶都殘留在他的腦海中。那個被遺忘的從前的自己曾經來過。此刻,他們站在服務生領班櫃檯前那一片小小的門廳裡,領班過來招呼他們。
“先生,請問您訂位了嗎?”領班用德語問。
“你是在問我有沒有訂位?恐怕沒有。不過,有朋友大力推薦你們。也許你可以想辦法幫我們安排個座位,可能的話,最好是包廂。”
“當然沒問題,先生。現在用餐的高峰時間還沒到,客人不多。請跟我來。”領班把他們帶到離門口最近的角落,那裡有個雅座,桌子正中央擺著一蠟燭。傑森走路一跛一跛的,而且讓那個女人扶著他走,領班看在眼裡,自然就把他們帶到最近的空位。傑森朝瑪莉·聖雅各點點頭,於是她坐了下來,隨後傑森也跟著坐到她對面的位子上。
領班走了之後,他說:“坐到牆邊去。別忘了,槍在我口袋裡,而且,我只要把腳抬起來,你就跑不出去了。”
“我說過我不會再跑了。”
“最好不會。點杯飲料吧,我們沒時間吃飯了。”
“我也吃不下。”說著,她又抓住自己的手腕。看得出來她的手在發抖。
“為什麼沒有時間?你在等什麼?”
“我也不知道。”
“為什麼你老是這樣說?‘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到底來這裡幹嗎?”伯恩的身份“因為我以前來過這裡。”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時候,有個服務生走了過來。聖雅各點了杯紅酒,傑森點了杯威士忌。他需要喝點勁道猛烈的東西。他環顧四周,繞著整間餐廳看了一圈,放開自己的想像,不刻意思考,希望自己能不自覺地留意到某個東西。把自己想像成一塊海綿。然而,這裡似乎沒有能引起他注意的任何東西。他空空蕩蕩的腦海裡沒有浮現出任何影像,也沒有任何被勾起的思緒。什麼都沒有。
這時候,他突然看到餐廳另一頭有一個人,注意到那個人的臉。那人坐在最旁邊的雅座上,靠著牆壁,他體型肥胖,頭很大,臉很寬。那個座位旁邊有一扇門。胖男人坐在那個燈光昏暗的角落裡,彷彿把那裡當成了避難所,利用陰影做掩護,坐著留意著四周的動靜。此刻,他死盯著傑森,臉上的表情半是恐懼、半是不可置信。傑森不認識那個人,但那個人顯然認識他。那個人把手舉到嘴邊,擦擦嘴角,然後左顧右盼瞄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每一桌的客人。接著,他起身離開座位,繞過整間餐廳,朝他們的座位走來。他太胖了,走起路來顯然很吃力。
“有人朝這邊走過來了,”他隔著桌上的燭光,對聖雅各說“一個很胖的男人。他看起來很害怕。你什麼話都不要說,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開口。還有,你不要看他,把一隻手伸上來,手肘頂著桌面,手支著頭,眼睛看牆壁,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牆壁,不要看他。”女郎皺起眉頭,伸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臉,手指發著抖。她開口彷彿想問什麼,但卻沒有出聲,又把問題了回去。傑森知道她想問什麼,就主動回答了。
“這是為了你好,”他說“沒有必要讓他看到你的臉。”那個胖男人已經繞到他們坐的角落,走到他們座位旁。傑森把蠟燭吹熄,桌子四周立刻陷入一片昏暗。那個人低頭凝視著他,壓低著聲音和他說話,聲音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