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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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好了好了，你別收拾了，廳裡不是還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忙嗎？你去幫忙張羅著吧，我想睡個午覺，養足神。”程銖很明白王子想藉由轉移話題來叫她閉嘴，也知道主子心裡在想什麼，她將包著帖子的絲絹重新擱回屜裡，才輕應了聲“是”待程銖退出了她房間，門扉一關上，程咬金伸手拿出屜裡的絲絹。

“臭梅四，以後老死不相住來，留著你的帖子做什麼？全丟了最好，丟了最好…”而她，仍是忍不住收緊十指，將那一張一張的帖子，全進了坎。…愛外，鑼鼓喧天，洋洋喜氣的子裡，天公不作美，下了陣薄薄細雨，如同早預知這場親嫁娶並非心甘情願。

程咬金在丫環巧手之下已換上紅嫁衣、梳上婦人髻，胭脂紅、拂雲細眉，向來素淨的臉蛋添了顏，也添了女人的嬌媚。

“鳳冠先別戴上。”程銀推門而入，阻止丫環將那頂百來顆珠珍鑲綴而成的沉重鳳冠戴在咬金的腦袋上。

“銀主子，時辰將至…”丫環為難道。

“沒關係，讓我來。”

“您？”

“懷疑呀？”程銀挑眉，要戴鳳冠還不簡單，隨便朝腦袋上一放不就好了！

“沒…沒有。”丫環忙否認自己有任何懷疑及輕視之意，在程銀朝她勾勾指時，乖乖將鳳冠遞給他，識相地福身離開房間。

程銀走到程咬金身後，從銅鏡中與程咬金相視，看著程咬金給了他一抹甜笑。

“你要替我戴鳳冠噢？”程銀雙手搭在她肩上，相似的臉孔上卻沒有笑容。

“咬金，現在還來得及，你不嫁就搖蚌頭。”只要她搖蚌頭，說什麼他也不會讓她上花轎！

“箭在弦上，我不會這麼任。再說，我不嫁，你嫁呀？”她笑問。

“我可以替你嫁！”程銀壯士斷腕道“要是你覺得我學不來你們姑娘家的嫵媚，那我架著含玉來代替你，他本來就是咱們三人中模樣最妍豔的，我懷疑爹孃本來要生的是一男兩女哩，他嫁過去曲府也不會讓曲無漪覺得損失，說不定他還有『啊！賺到了』的讚歎…”

“銀，你再說我要生氣了。”言下之意好像她的條件還輸給了男兒身的含玉，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咬金，含玉嫁出去我一點…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可是我捨不得你…”原先扶在她肩上的手改環向她的頸項，頭埋在程咬金的頸窩撒嬌。

“就算我替咬金嫁了，你以為房花燭夜不會被識破嗎？”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程銀猛回頭，發現咬金的榻上躺著他方才打算出賣的程含玉。

“你在這裡偷聽多久了！”程銀指著他。

拜託！

“我比你早進來好嗎？從咬金梳髻抹粉時我就一直在這裡沒動過。”程含玉單手撐在頰邊，面向他們“所以連你方才的爛建議，我也聽得一字不漏。”

“我覺得我剛剛的提議很好呀！”

“蠢銀，曲無漪連婚期都不願意多延一，你以為在宵一刻值千金的圓房之夜，他會有雅興和咬金蓋衾被純聊天嗎？哼，怕是連紅縭都沒掀就對咬金使出餓虎撲豐的禽獸之舉！”程咬金聞言神一繃，連寒都豎了起來。

宵一刻值千金的圓房之夜！

她當然不會笨到以為今天晚上，她會和曲無漪詩作對一整晚，或是促膝長談彼此的身家背景，在他成為她的夫君當夜，他便要行使他的權利…

一思及此，她真的開始覺得害怕了。

程銀的辯解又傳來:“想辦法將龍鳳燭吹熄，伸手不見五指下，曲無漪能識破個…”

“只要摸到了某部分，再蠢的男人也會發覺不對勁。”程含玉很委屈自己得繼續向笨銀解釋:“就算我現在拿刀將那禍給閹掉，也沒辦法在今夜上陣代嫁。”當真以為他沒想過這個辦法嗎？只不過他心裡想的那個代嫁羔羊是銀而非他。

“好了，你們兩個別再說了，別一直提醒我今晚要面對的恐怖事情…”好想灌它個兩、三甕酒，醉癱了就可以胡里胡塗矇混過去。

“嫁給曲無漪對我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早晚我都是要嫁人的…嫁曲無漪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何況他還那麼渴望娶我…可見，他待我是重視的吧…”即使她始終摸不透曲無漪是看中她哪一點，但有個人願意這麼愛她，又何嘗不是幸福呢？

至少，他願娶她，願給她一個名分…

“咬金，收著。”程銀突地了一包東西給她。

“這是？”

“酒糖，若真怕，就吃幾顆壯膽。”

“嗯。”程咬金點頭，飛快地取出一顆放入口中…她現在就很害怕呀！

門外傳來程銖催促時辰到了的聲音。

“快替我戴上鳳冠吧，銀、含玉。”程咬金端坐著，身後程含玉、程銀相視一眼，又無奈又不願地共捧鳳冠，兩人四手地將沉重鳳冠戴在程咬金頭上，而鏡中的程咬金只是噙著淺笑，像個任人擺佈的木娃娃。

苦，永遠都是咽在肚裡的。

直到紅縭覆上，她眼底積藏的淚，才染上了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