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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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子點點頭:“知道了。”井上村光嘆著:“歷史和人生一樣,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啊!想當年,在支那人的東漢時期,
本北九州的一位國王派使者向光武帝進貢,獲賜金印一塊,被光武帝冊封為‘漢倭奴國王’。”他有些興奮,不由得站起身:“到如今,昔
的倭奴早已變成了主人,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支那的大量資源甚至於這塊土地都有可能劃歸大
本帝國的名下,這是多麼
動人心的事啊!枝子,古玩字畫是不可再生的,這些無價之寶不應該再屬於支那人了,下一步,我們要和嘉禾商社的人一起,設法找到它們,無論使用什麼樣的方式,都要把它們
到手。”枝子看看錶,輕聲提醒:“井上君,我們得去參加畫展的開幕式了。
井上村光站起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換上西裝,和枝子一起走出了家門。
張幼林坐著汽車從位於東民巷的蘇聯大使館門前經過,遠遠地看見邵飄萍和一位年齡和他相仿的先生從裡面走出來,兩人說著話,上了門前停著的兩輛洋車。
張幼林自言自語:“邵先生從使館裡出來了?看來是沒事兒了。”他對司機老安說道:“老安,回頭你上趟鋪子,讓夥計重寫一張帖子給邵先生送過去。”
“帖子上寫什麼呀?”張幼林想了想:“就寫,明天晚上我在翠喜樓恭候邵先生。”老安點頭:“好,我給您送到地方兒就過去。”張幼林來到展廳的時候“中繪畫聯展”的開幕式已經在進行中了,這裡雲集著京城畫界的名
,張幼林和貝子爺、溥心畲等
識的人打過招呼,就站在了一旁。
張幼林的身後是一個活力四的年輕人,人稱張八爺,就是後來紅遍大江南北的著名畫家張大千,不過,那時,張幼林與張大千並不認識。
臺上,中國畫研究會會長金毅楠正在致開幕辭:“…民國以來,畫壇上可謂是派紛呈,我們中國畫研究會提倡以宋代工筆畫傳統為畫學正宗,以明清文人寫意畫為別派,大量臨摹歷代名作,以古為新、振興畫學。這次中
繪畫聯展,就是我們這個繪畫理念的一個結晶,這裡彙集了中
畫界
英人物的代表作,大家可以一飽眼福!”來賓熱烈地鼓掌,金毅楠笑望著大家:“開幕式結束,請各位自由參觀。”來賓仨一群、倆一夥地邊聊邊看,張幼林不好扎堆,他獨自一人欣賞著。在展廳的盡頭,黃賓虹的一幅畫
引了張幼林,他停下腳步,仔細端詳,同看這幅畫的還有井上村光。井上村光曾經潛心研究過中國畫,也能畫兩筆,他審視著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先生,決定要認識他。井上村光欠了欠身子,彬彬有禮地問道:“先生,您也喜歡黃先生的畫?”枝子在一旁翻譯。
張幼林微笑著點點頭。
井上村光指著畫:“您看,黃先生的線條,疏朗有致,艱澀凝重,不瞞您說,我臨過一段黃先生的畫,可是怎麼練習也畫不出他這樣的效果。”
“黃先生用筆有一個習慣,新筆啟用的時候,不用水化開,而是用牙把新筆的硬筆頭兒咬開,這樣蘸上墨畫,出來的線條就不一樣。”井上村光不大明白,用手比畫著:“用牙,把筆頭咬開?”張幼林進一步解釋:“不化筆鋒,就不飽墨,含墨少,線條就拉不開,他的筆怎麼用,都能出來禿筆的效果,就是你剛才說的,艱澀凝重。”井上村光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黃先生作畫兒,還喜歡用宿墨。”宿墨?井上村光沒聽說過,他繼續請教張幼林,張幼林侃侃而談:“黃先生把‘金不換’松煙墨在水裡泡開,直到脫膠、變臭了,用筆先水,再蘸上墨畫,這就是宿墨,沾水化開以後,墨點還能保持下筆以後的筆痕。”井上村光聽罷,顯出
動的樣子,給張幼林鞠躬:“
謝指教,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張幼林雙手作揖:“您不用客氣。”金毅楠走過來,笑著看著二人:“你們談得不錯啊。”井上村光趕緊打聽:“金先生,我還不知道這位先生是…”
“井上先生,京城琉璃廠,大名鼎鼎的榮寶齋你總知道吧?”井上村光點頭:“榮寶齋久負盛名,我在本就聽說過。”金毅楠指著張幼林:“這位是榮寶齋的東家,張幼林先生。”井上村光又開始鞠躬:“幸會,幸會,原來是榮寶齋的東家,難怪有這樣的學養。”張幼林謙虛地回禮:“您過獎了。”
“這位是本朋友井上村光先生。”金毅楠湊到張幼林的耳邊,顯得很神秘“天皇的親戚!”
“張先生,明天晚上,能賞光一起用餐嗎?”井上村光發出了邀請。
“抱歉,井上先生,我明天晚上已經有約了,能不能換個時間?”井上村光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後天要去奉天,下次吧。”
“真是不巧,下次井上先生再到北京,我請您。”張幼林指指枝子“還請這位小姐做翻譯。”
“謝謝。”枝子甜甜地一笑。
井上村光和張幼林,就算認識了。
張大千走馬觀花,草草地看完了展覽,就去找王仁山喝酒了。倆人在酒館裡豪飲了一番之後,雙方都有些醉意,王仁山指著他:“八爺,你近來仿石濤的畫兒,可比頭幾年又強了不少,簡直是真假難辨了。”張大千又給王仁山倒上酒:“承蒙王掌櫃的誇獎,小弟再敬你一杯!”
“八爺,不能再喝了,我下午還有事兒呢。”王仁山推辭著。
“著什麼急呀,咱哥倆難得痛快一回,喝,喝!”說著,張大千把酒杯推到王仁山面前“我的正事兒還沒說呢。”
“你還有正事兒?”王仁山微微一愣“敢情你今兒個拉著哥哥喝酒,是想求我辦事兒呀?那就趕緊說吧!”張大千往王仁山跟前湊了湊:“我臨摹石濤、八大山人的畫兒,那是因為我喜歡,隨手就送人了,聽說畫販子花錢把它們買下來,放在琉璃廠的幾家鋪子裡,賣的還不錯。”王仁山會心地一笑:“我早就知道,這批畫兒是出自八爺你之手。”
“榮寶齋是京城有名的鋪子,小弟仰慕多時,小弟的仿古之作,毫不誇張地說,質量已屬上乘,能不能也進榮寶齋掛單?”王仁山有些為難:“民國以後,榮寶齋雖說也賣名人字畫兒,不過,可都是真跡,從來沒賣過仿作,估計東家不會答應。”聽了王仁山的話,張大千顯得很失望,他獨自斟滿了酒,一飲而盡:“那就是說,小弟這個忙,大哥不肯幫了?”王仁山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說道:“這麼著,改天我帶你去趟羅振玉那兒,羅爺好玩兒這個,咱把你的仿作讓羅爺瞧瞧,也試試羅爺的眼力,要是你的畫兒羅爺都看不出真假,那我再跟東家提掛筆單的事兒。”張大千大喜,他給王仁山拱拱手:“大哥,多謝了,我不想用假畫兒蒙人,可要是連大名鼎鼎的羅振玉都看走了眼,那還是好玩的。”倆人當下商定,晚上就去拜訪前清遺老、學者兼收藏家羅振玉先生。
王仁山帶著張大千來到羅家的時候,井上村光和和枝子恰好也在,井上村光與羅振玉是老朋友了,他是來辭行的。
客廳裡,羅振玉站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幅畫,鄭重其事地送給井上村光:“井上先生,送給你,做個紀念。”井上村光如獲至寶,他給羅振玉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畫,當場展開了畫軸。
“這是石濤的一幅小品。”羅振玉緩緩說道。
“石濤是誰?”井上村光不大悉這個名字。
羅振玉清了清嗓子:“清朝初期很有名的畫家,他是明朝的宗室,靖江王朱贊儀的十世孫,後來出家當了和尚。”井上村光頻頻點頭。
此時,用人領著王仁山、張大千走進來,王仁山把手裡的包袱遞上去:“羅先生,您要的文房用品,給您備齊了,請過目。”王仁山又指著張大千:“這位是四川的畫家張大千先生。”張大千作揖:“久聞羅先生大名,今特來請先生賜教。”羅振玉擺擺手:“不敢當,二位請坐。”張大千看到井上村光手裡的畫,走上前看了一眼,不
啞然失笑。
井上村光收起畫:“先生有客人,我們就不多打攪了。”趁著羅振玉出門去送井上村光和枝子,張大千悄聲說道:“我看這位羅先生的眼光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