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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突然推開，陸清遠拿著一個小碟子進來，臉上帶著笑朝他走來。

沈孟莊抬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看書，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陸清遠走到他身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在他身邊，將小碟子遞過來，喜上眉梢地說道:“師兄吃石榴吧。”沈孟莊仍是低著頭看書，頭也不抬。

陸清遠已經將石榴一粒粒剝好裝在碟子裡，沈孟莊愛吃石榴，他那才知道，此後就記在心裡。

“師兄吃吧，我剝好了。洗了很多遍，應該……應該不髒的，你別嫌棄……”沈孟莊看都沒看，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古書，沒有任何搭理的意思。

陸清遠孜孜不倦地捧著碟子，如信徒供奉般，將石榴遞到沈孟莊眼前，祈求他垂憐，“師兄嘗一下吧，是新鮮的。如果甜的話我再給你剝，嘗一個好嗎？”手裡的東西不停地在眼前晃悠，沈孟莊只覺得和惱人的蒼蠅一樣招人嫌。陸清遠低聲下氣地湊過來，聲音極其溫柔地討好他，“師兄吃一個好嗎？嘗一下甜不甜，吃這個，這個大，吃一個吧——”

“你煩不煩！”沈孟莊終於忍不住發火，手裡的書朝陸清遠扇過去，劈頭蓋臉狠狠地砸在臉上。小碟子掉在地上，石榴滾得滿地都是。

他沒想打人的，純粹是失手才打到了陸清遠的臉。突然就湧上一絲愧疚，他想張口解釋自己並未有意，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陸清遠的眼中泛起無盡的苦澀和痛楚，眉頭緊蹙低著腦袋，儘量不在沈孟莊面前哭出來。不然沈孟莊又會說他噁心，嫌棄他的眼淚髒了這裡。

他啞著嗓子，壓制著明顯的哭腔，小聲呢喃道:“那師兄休息吧，我走了……”沈孟莊看著陸清遠離開的背影，心中突然煩悶。那個垂頭喪氣的背影，如做錯的小孩一般，恍惚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模糊的少年身影。

明明一點都不像的，為何他會情不自地想起來。

陸清遠耷拉著腦袋，失魂落魄地從寢殿內走出來。拐個彎就與谷虛子撞個正著，往後一個踉蹌坐在地上。

谷虛子著腦袋，眼冒金星，抱怨道:“祖宗誒！大白天的你是被勾了魂嗎？”空的眼神漸漸聚焦，陸清遠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忽然鼻尖一酸，視線再次模糊。

他抓著谷虛子的手，像茫茫大海中抓到了浮木一般，哽咽道:“老頭，師兄、師兄……”他像一個路的小孩，終於找到大人，所有的苦澀和委屈都化作眼淚湧出來。他顧不上自己的身份，顧不上儀態和自尊，此刻狼狽地大哭。

“師兄他真的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谷虛子看著眼前嚎啕大哭的人，突然有些心疼。以年齡看，他算得上陸清遠的長輩，此刻看著陸清遠在情裡橫衝直撞得頭破血，難免舐犢情深。

拍著陸清遠的肩膀，慈祥地安撫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去幫你說一說，行嗎？”陸清遠漸漸止住了哭聲，用手背胡亂擦臉上的淚，小聲泣:“那你別說是我說的，我怕他又不高興。”他在谷虛子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哭過一場後所有的灰燼都被沖刷乾淨。似乎又重新撿回了那份決心，他邊走邊呢喃:“他不愛我，我也會愛他的，我永遠愛他。”陸清遠躲在門外面，聽谷虛子與沈孟莊的談話。他從未如此緊張，如此恐懼，如此擔心。彷彿一個等待死神宣判的囚徒，既害怕死期將至，又害怕遲遲不來。

谷虛子一邊給沈孟莊施針，一邊瞥他觀察他的神情，最終迂迴地說道:“沈仙師這幾心情不佳呀。”沈孟莊苦笑道:“我一在這裡，一都不佳。”

“沈仙師還記得以前的事嗎？對以前在這裡的印象記得多少？”沈孟莊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嚴肅，便也認真地回想。

“記不大清，隱約記得我在這裡待過，還有……還有一些恥於開口的事。”

“您還記得那幅畫嗎？”谷虛子指了指案桌後掛著一幅山水畫。

“那是您和那小子一起畫的。”

“不可能。”沈孟莊一口否認。

“為什麼不可能？您對自己和他的記憶到底記得多少呢？”

“我記得他對我……他毀了我的一切。”

“除此之外呢？”

“嗯？”沈孟莊不解，疑惑地看著谷虛子。

谷虛子不慌不忙，繼續給沈孟莊施針。

“您當用劍刺進他的心臟，按道理來說，他必死無疑，可是您知道他為什麼沒死嗎？”沈孟莊凝視著谷虛子，沉默未語。

谷虛子握起沈孟莊的手，覆在膛上，掌心傳來鮮活的律動。

“他的心在你這裡。”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做過。

握起他的手貼在口受心臟的跳動。

對他說，“我的心都給了你”。

沈孟莊躺在上，耳邊一直迴響著谷虛子的話，還有那個模糊的聲音。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口，那顆心臟劇烈地撞擊膛，好像有什麼話呼之出。

是什麼？是誰？

沈孟莊抓著前的衣襟昏昏睡，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進來走到軟塌邊坐下。

他半眯著眼，聲音慵懶，輕聲道:“疼嗎？”

“嗯？”陸清遠詫異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