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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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豪華大轎車被喧鬧的人與車陣團團包圍住,不得不緩緩地在教堂前停了下來。

坐在這輛光鮮的黑轎車裡的人,不是有頭有臉的大官級人物,便定是億萬富豪級的超級闊佬。該不會是在教堂裡才剛接受祝福的新人禮車吧!往來行人如是想。

然而,對處身於十面埋伏、馬路虎口上的大轎車中的牟為盼來說,又是另一種不同的覺。

從沒目睹過這麼一對稱頭的金童玉女!啊,那綴著閃閃發亮金線的雪白綺羅絲綢,長長地拖曳在如鑽石珍珠的石礫花壇上,只見那位雙手捧著新鮮洋蘭花束、嬌豔動人的新娘跨出瞭如三寸金蓮般的小腳,嬌弱無力地往旁邊俊、勇敢的新郎倌倚靠過去;而距新娘不到一釐之遙,眼明手快又身手矯健的勇士,霍然傾全力地適時伸出強壯的臂膀,溫柔地將他未來的娘子順勢攬進了自己的寬肩內…

靶動!如此可歌可泣的曠世慢動作教目睹其境的牟為盼,恨不得能將畫面定格、倒帶、從頭來過,眼裡還不由自主地掬一把同情淚,嘴裡順便嚥下一肚子嫉妒的口水。

五分鐘的實況轉播畫面雖短,但已教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牟為盼心理失調。她雙手扶在門緣,小臉蛋兒直貼近右側窗口,接著重喟一口氣。

“真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說著眼淚又撲籟籟地掉了下來。

在後座的鄒懷魯心疼無奈的撇過頭去,不忍見為盼傷心難過的表情,尷尬的眼神與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張雷在狹長的後照鏡中相會,兩人面面相覷良久。

這兩個男人的心大概都在想著同一件事:真是為難她了!

在鄒家法國別墅服務長達二十五年之久、甫回臺灣一週的司機兼保鏢張雷,強忍下心中的憤恨不平。

對高大魁梧的張雷而言,花錢聘他的鄒雋易,只是一臺定期付他糧票的收銀機,只要草草應付、了事就算仁至義盡了。然而,真正能教他不顧一切、身相救的主子,卻是收銀機的兒子…鄒懷魯。

在張雷一臣不事二主的獨門死忠觀念裡,儘管英俊瀟灑、才德兼備、允文允武的魯少爺是惡豪門的產物,然卻是基因突變的意外優良品種,完全絕了他父親的劣,也少了傳自於與母親的陰詭演技。當然,這得特別解釋說明一下,聰明、萬能的少爺不是裝不出來,而是他不屑為之。

因此,在百分之百愚忠的張雷心中,鄒懷魯的話才是至理名言,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至於蘇格拉底的牛蠅驅老馬理論、孔孟的中庸學說、老莊的清虛無為、牛頓的萬有引力,甚至於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等所謂的創世見地,即使全攪在一起用果汁機打爛,再用灌腸器勉強從他的耳朵進他的豆腐腦袋,還是一堆狗不通的謬論,除非…他的魯少爺也點頭稱是,那才算數!

張雷推了推帽簷,頷首朝擋風玻璃外看了一眼,又開始想著:這豔陽與薰風和鳴的十月天,本應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季節,而他崇敬、愛護有加的少主竟在這種烏煙瘴氣的搬家,被倒楣地困在車陣中動彈不得,連伸個長腿、懶都還嫌多此一舉。更教他駭然的是,少主的‮婦情‬竟然會欣羨地讚賞車外相貌特級平庸,壯如水桶的新娘、骨瘦如竹竿的新郎為郎才女貌的璧人!雖然在人家喜慶時褒獎新娘也算是行一善,但也離了譜。

可見,這位姓牟的小姐分析事情的方法,應該也是有獨到的見解才是,不然不會讓他那一向純情、正直的主人也跟著一反常態,墮落到得花錢豢養女人以解決生理的需要。

不過,不要以為做這種事就是齷齪的行徑,相反地,此乃天經地義的行為。

舉個最簡單又淺顯易懂的例子。大家都該知道中國第一任移民局局長蘇武“北海牧公羊”這個故事,史傳被匈奴扣下多年的漢使節蘇武,成功地拒絕來自單于所供給的一切神、物質等享受,最後因為死不聽話,被放到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看管清一的公羊,最後寧死不肯變節的高潔德行,終於獲得千秋萬世的美名。

儘管他這義薄雲天的愛國情是如此高亢、振奮人心,蘇先生可也沒有堅持己見,不對他的生育能力低頭啊!照樣在冰天雪地上打滾,苦中作樂地和胡女生了個小頭。

可見“慾”這種可諱不可免的東西,歷代自古以來,在中國人論英雄成敗之時,都是一筆帶過,不是全部抹黑,就是全部抹白,要不然,能不提就儘量不提。當然,也有特殊大好或大壞的例外。那就是,當英雄墮落自毀時,女人就成了英雄變狗雄的替罪羔羊,得背一輩子的黑鍋;再不然,就得變成危害朝廷、禍國殃民的狐狸

怎樣?沒想到他這個頭殼空空的張雷也會有這種正反兩面的觀念吧!嘻,不好意思,這都是他魯少主子有空沒事聊他父親時,常常掛在嘴邊的邊故事。

思及此,端正容顏的張雷將視線拉回,專注地看著少主人‮婦情‬的側臉,為她淚滿襟的模樣而動容。也許這位小姐並非像老夫人形容的那麼怪異、冥頑不靈,畢竟以少主人優秀、高人一等的頭腦與以往觀人有術的慧眼來判斷,不管是挑少或是發洩慾望的‮婦情‬,凡是被他看上的人,不是身懷絕技,就一定是有過人之處,不容小覷。

好不容易,人隨著幾輛小轎車的遠去跟著做鳥獸散後,張雷才繼續往前路駛去。

穿著白棉衫與牛仔褲的鄒懷魯騰出了手臂,將輕顫不止的瘦弱肩膀攬入懷裡,低沉地安道:“為盼,別傷心了。”

“我才不傷心!人家快樂的結婚又不關我的事。”她抓著他前的白棉衫拭去眼角的淚,嗚咽地說:“只是一想到爸爸不理我、不看我,連一句再見都不肯跟我說,好像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就…”隨即一想,又大聲哭號出來,往前一撲,倒進他結實的膛裡。

他也是同病相憐,一早起來,就躲在自己的房間不肯出來。

他很自然地抬手撫著她的頭髮,建議道:“如果想回去的話,我們現在繞回去還來得及。”他這話一出,教牟為盼停止哭泣,眼角上掛著幾滴水珠子仰視他的眼睛不語,正要心動時,腦中又浮起那六十封下落不明、慘遭攔截的信,心一硬,忿然搖頭,堅定的否決了這個主意。

“不!我絕不回去!我已經打定主意要跟你在一起生活,除非是你改變了心意。如果你反悔的話,沒關係,反正我一個人獨立,找工作養活自己也可以。”找工作!你不把老闆得關門大吉就算阿彌陀佛了!鄒懷魯低頭望著自己被她緊揪住的衣服一眼,再挪至為盼抿嘴強抑下淚珠的篤定模樣,對她綻出一個薰和、安撫人心的笑容,雙手輕捧起她的臉頰,道:“傻瓜!我不會放你一個人逍遙的。把淚擦乾吧!順便檸乾我前的這塊衣角。”牟為盼聞言,窘迫地紅著臉,鬆開小手,小心翼翼地撫平他的棉衫,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鄒懷魯。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有她的淚,他怎麼捨得洗,這件因禍得福的衣服這輩子是不下水了。

“衣服是我髒的,我會負責到底。”

“為盼,真的沒關係,還乾淨的。”結果,她眉一皺,抬手一揪,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的頸子拽下,仰頭忿然地對他咆哮道:“煩!鄒懷魯,我說我要洗,你就得脫下來給我洗!”他雙手抵在皮椅上瞠目結舌良久,慶幸自己前沒長一堆雞,否則不給她抓得遍體鱗傷才怪。接著透過後照鏡微瞄了張雷一眼,注意到他臉微轉黑青,帶著殺機的眼直盯著為盼的背後,才急忙點頭應道:“好,好,給你洗!為盼,小聲一點,還有別人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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