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關三入血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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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二刻。環繞着血谷的血霧又一次現出那道縫隙來。
有莘不破站在血谷之外,手按未出鞘的鬼王刀,大步踏了進去。血道的中點上,燕其羽和血晨正整裝待敵,看見他只有一個人來,燕其羽警惕地往天上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黑點劃過長空,她大驚之下,召來一股旋風託着芭蕉葉向那黑點衝去。
有莘不破一步步地踏過來,沒有加快步伐,也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每一步踏出就像一腳踩在血晨的大動脈上,當有莘不破離他只有十步的時候,血晨左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一步,讓他喪失了剛剛鼓起的勇氣。有莘不破沒有使用法天象地,但在血晨眼中,他卻向一個巨人一樣壓迫過來。有莘踏進一步,血晨就後退一步,有莘前進十尺,血晨就後退一丈。這天的血道沒有戰鬥,血霧合攏的時候,有莘不破的後腳跟剛剛踏出血霧最裏面的邊緣。他立定,按刀,視着血晨,這個令人厭惡的敵人已經被他擊潰了!血晨狂吼一聲逃走了,有莘不破沒有撕爛他的身體,沒有毀滅他的元嬰,卻徹底摧垮了他的信心!
燕其羽急急忙忙向於公孺嬰衝去,她衝得太快,太匆忙。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暴在於公孺嬰的視線之中。於公孺嬰在空中遠不如在地面靈活,可燕其羽卻不敢冒險。有莘不破説得沒錯,燕其羽的確很怕眼前這個鷹一樣的男人。但有莘不破卻不知道,燕其羽對於公孺嬰不僅僅是忌憚這麼簡單。
於公孺嬰讓她吃了兩次大虧,又兩次都手下留情。兩次失敗讓高傲的燕其羽在於公孺嬰的陰影中屈服地低下了頭顱。這個男人的強大折辱了她,但又帶給了她一種虛幻的希望——藉助外力來抵抗讎皇、擺他的控制!這個微弱的希望她平
裏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讎皇太強大了,強大到光是他做造出來的工具就所向披靡。然而作為讎皇最強大的工具——燕其羽在於公孺嬰面前,嚐到了徹底失敗的滋味。
江離的話不足以説動燕其羽背叛讎皇,因為江離曾是她的手下敗將,哪怕當初那場對決並不公平,但已讓江離在燕其羽的記憶中留下了一點軟弱的印象。
但於公孺嬰卻相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是那樣強橫,強橫得她不敢面對他的雙眼!
“為什麼還不動手?”於公孺嬰冷冷道。他手上沒有弓,也沒有箭。但這種近似託大的無所謂卻讓燕其羽受到更可怕的壓力。
“你…”燕其羽終於開口了:“你認為你們真的能對付得了讎皇大人?”於公孺嬰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這態度卻比一個明確的答案更能震撼燕其羽的神經。
在那一瞬間,燕其羽心中似乎也像她的昊天之風一樣,轉了三千六百轉。終於,她咬了咬牙,道:“罷了罷了!我就賭一把吧!就算從此灰飛煙滅,也勝於永世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聽了她這句話,於公孺嬰臉上似乎現出一絲驚訝來:“你要背叛讎皇?”
“我早就背叛他了!”燕其羽道:“只是沒有機會,不敢行動而已。”於公孺嬰冷冷道:“你就算背叛他又能怎樣!你能敢和他正面對敵麼?”燕其羽慘然道:“我當然不敢,也不能!我的元嬰控制在他手裏,只要血池還在,只要他一念不熄,轉念間就能令我萬劫不復。”於公孺嬰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説這些話,對你對我又有什麼意義?”燕其羽道:“我可以幫你們做一件事情。”於公孺嬰心念一轉,道:“你能幫我救出同伴?”燕其羽道:“江離,還有那個叫羋壓的少年我沒辦法。”於公孺嬰道:“那桑谷雋呢?”燕其羽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你的要求呢?”於公孺嬰道:“要我們幫你做什麼?奪回元嬰?”燕其羽黯然道:“那隻怕機會不大。反正我這次是豁出去了。我幫助你們,也只是在利用你們。就算只能和他同歸於盡,也勝於做一輩子的傀儡!”説到這裏,燕其羽心中卻又想起那兩個和她命運相類的弟妹來:“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和妹妹。”她頓了頓,道:“不過在這場劫難裏,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很難説。”於公孺嬰點頭道:“這個要求很合理,我盡力而為。你妹妹就是那個可以縱寒氣的小女孩麼?你弟弟我卻沒見過。”燕其羽點頭道:“她叫寒蟬。我弟弟叫川穹。雖然你沒見過他,可一見就能認出他來的。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漂亮的男孩子。”寒蟬撫摸着水晶,看着水晶中的川穹,喃喃道:“川穹…你也和我一樣,不會
淚,不會害怕,什麼情
都沒有麼?雖然姐姐説有了情
也不好受,可我現在卻覺得沒有也不好受。我才活了三個月,而你活的時間比我長得多。將來我們再長大些,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些東西。”突然,她
應到了讎皇的召喚:“啊!是主人在召喚我。不知又出了什麼大事。是要我去給羋壓送吃的麼?”
“他們來了。”雒靈道:“這次來得好快。”
“你要去幫忙麼?”
“幫忙?不,我只是要去見讎皇。”雒靈這句話讓江離怔了一下,道:“見讎皇?”
“嗯。”雒靈道:“在不破他們攻入血池之前去見他。”江離驚道:“太危險了!還是等齊不破他們,會合了之後再去!讎皇的力量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我們中任何一個都還無法和他單獨對抗!”雒靈道:“誰説我要和他對抗了?”
“那你…”
“我不想站在不破背後,為了救你而戰。”這句話把江離聽得呆了:“難道,難道你想故意去…”
“是啊。”雒靈微笑着,笑得好像一個要和心上人玩捉藏的小女孩“我想看看不破會不會很緊張地跑來救我。”江離大聲道:“雒靈!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耍
子!讎皇可不是一個陪我們玩的主兒!一個不小心,連
命都難保!”
“我不是玩,也不是耍子。”雒靈道:“有很多東西,總得到生死關頭才能看得清楚,不是嗎?”於公孺嬰對燕其羽道:“不破已經開始
近血池了。我們快去救桑谷雋吧。”見燕其羽猶豫,問道:“有什麼問題嗎?”燕其羽道:“救桑谷雋只能我一個人去。”
“一個人?”於公孺嬰眼中閃了兩閃,也不多問,只是道:“好吧。不過你能否告訴我困住江離的地方?”
“江離?你想去救他?”
“嗯。既然一起去救桑谷雋不方便,那我想試着救出江離。如果加上他的力量,我們成功的把握就會大很多。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燕其羽道:“他很好,但被主人用‘靈縛’限制在一個小谷裏,羋壓的情況也差不多。”
“羋壓不急。”於公孺嬰道:“你先帶我去江離那裏吧。”燕其羽想了想,道:“還是分頭行事吧。”説着下了上衣,於公孺嬰一愣,別過臉去:“你幹什麼?”突然聽見一陣血
分離的聲響。回頭來看,只見燕其羽
的背上長着一隻翅膀,她正在把自己的翅膀撕下來。於公孺嬰不
道:“你幹什麼?”同樣一句話,但一前一後的語氣已經大不相同。
燕其羽道:“我用以飛行的芭蕉葉,其實是我背上的翅膀所化。其中一隻在沙漠裏被你奪走,化作一片羽。我為了飛行,才不得已才把另一隻也撕下來,化作我現在坐着的這片芭蕉葉。前天你雖然把那片羽
了回來,但它離開我已經多
了,你又不用靈力培鍛它,再加上被你用了什麼‘死靈訣’,生命力幾乎枯槁。所以我才把它重新安上去,灌注自己的血氣。整整一天一夜功夫,方才恢復舊觀。我昨天不和你動手,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説話聲中,她已經把翅膀給撕了下來。整個背部一片血
模糊。雖然燕其羽吭也不吭一下,但於公孺嬰從她那慘白的臉
中看出她身受劇痛。忍不住問她:“既然你有一對翅膀,為什麼還要把它化成芭蕉葉?直接用翅膀飛行不行麼?”燕其羽發不出聲音地笑了兩聲,道:“真想不到,你也會來關心別人的事情,你也會來關心我的事情!”這句話把於公孺嬰説得一窒,他不知是不願意面對燕其羽赤
的上身,還是不願意面對燕其羽所説的話,別過臉去。
燕其羽的身體有血宗的力量在,雖然沒有血晨那樣可怕的回覆力,但她撕裂翅膀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因此傷口迅速彌合,連鮮血也自動回體內。
“雖然我知道你這樣的男人本就不會關心別人的事情,剛才問起只是一時好奇,不過你既然問起,我告訴你也無妨。”燕其羽的語氣和眼神漸漸恢復倔強的本
:“我討厭這對翅膀!不是因為它們讓我看起來和別人不大一樣,而是因為它們就像一個符號,時時刻刻提醒着我記住自己的來歷,提醒着我要向血池中的那個男人效忠!就算用它們我可以飛得更快更自由,我也不願意把它們顯
出來!如果沒有它們我就能夠自由的話,我寧可天天身受斷翅之痛!”一直沉默的於公孺嬰聽了這些話,突然道:“救出桑谷雋之後,在我們成功之前,你不要到血池來。”燕其羽聽得一怔。於公孺嬰又補充了一句:“救桑谷雋的時候,如果有可能儘量不要讓讎皇知道是你做的。”燕其羽道:“為什麼?”於公孺嬰:“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如果我們能成功殺死讎皇,只要讎皇在死前不對你起殺心的話,你活下來並得到自由的可能
很大。”燕其羽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神采。
於公孺嬰不知是沒有注意到,還是故意不去關注她,繼續道:“好了,現在告訴我怎麼才能找到江離吧。”燕其羽把手中的翅膀一晃,化作一片羽:“跟着它,它會帶你去。”
“好。”於公孺嬰説着便要走。燕其羽突然道:“等等!”
“怎麼了?”燕其羽遲疑了那麼一眨眼的功夫,道:“沒什麼。我也不知還能不能活着見到你。我只是想對你説:如果我死了,而我弟弟還活着,替我把這片羽給他。希望這片羽
能代替我守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