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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海,你别罗唆了,坐下来吃饭吧。”

“老爷子,”师傅仍旧坚持道;“咱们并不敢罗唆,只有一句话。咱们安乐乡今天撑了起来,都是托老爷子的福。今晚借老爷子这杯寿酒,一来祝老爷子万寿无疆,二来也是庆祝咱们安乐乡鸿发大吉。”师傅一仰面先把酒干了,我们也跟上,大家干了杯。傅老爷子徐徐地把一杯绍兴酒饮尽,我从来没有看见傅老爷子喝过酒,于是笑道:“老爷子好酒量!”傅老爷子也笑道:“从前我也喝几杯的,在大陆上,我最喝汾酒。后来有了病,才戒掉了。今天看见你们这几个人,兴致这么高,也来凑凑你们的兴。”小玉赶忙替傅老爷子敬菜,桌上罢着的十样菜,红的红绿的绿,小玉那碟黄鱼缩头拱背拖着条尾巴倒真的象只松鼠在爬行似的。小玉挟了一块鱼,献到老爷子面前,说道:“老爷子,这是我亲手做的,请老爷子赏光尝尝。”

“瞧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呢?”傅老爷子笑道,尝了一口黄鱼又点头称赞了两句,对师傅说道。

“我常常问阿青的,你们安乐乡做的如何。他说十晚倒有九晚是的。看样子,你们的生意是可以维持得下去的了,我也很为你们高兴。”

“不瞒老爷子说,”师傅答道“咱们这家酒馆子一上来就得了你老人家的口采,名字取得好。二来说良心话,这一个月来,也靠这几个孩子们卖力,连这个傻仔也起劲得很,帮上不少忙呢。”师傅说道,却在阿雄仔的厚背上拍了一巴掌。

“达达,干杯!”阿雄仔突然双手捧起酒杯敬师傅道,师傅无限惊异,旋即呵呵大笑起来。

“好乖儿子!这下可是公下蛋,出了奇文了!傻仔也会孝敬他爹了。好,达达生受你这一杯!”师傅说着把一杯的酒咕嘟咕嘟喝得一滴不剩,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阿雄仔点头叹道:“傻东西,也亏了你,达达总算没有白疼了你一场!”师傅起身从那碟荷叶粉蒸鸭撕下了一只鸭腿,搁到阿雄仔碟里,阿雄仔用手把那只鸭腿高高擎起,咧开大嘴,念道:“鸭鸭——达达——”我们都大笑起来,傅老爷子也忍不住笑得大咳,背拱得更高了。小玉赶忙过去,替傅老爷子捶背,又替傅老爷子盛上一碗热腾腾的清炖汤。

“杨金海,你这个干儿子总算没有白认,”傅老爷子喝了两瓢汤,清了一清喉咙说道。

“唉,老爷子,”师傅无限慨地叹道“干爹也并不好当啊!给他拖累得只怕寿命也要短十年。”傅老爷子要我们几个人开怀畅饮,不要受拘。小玉跟吴,我跟老鼠,隔着桌子便猜起拳来。傅老爷子放下了箸,一手握着酒杯,默默地看着我们吆喝作乐。几轮下来,小玉和吴争得面红耳赤。

“小,”小玉喊道:“你输不起就不要玩,输了就该乖乖罚酒。”

“三拳两胜,”吴笑着辩道“才输一拳怎么就要罚酒呢?”

“谁跟你婆婆妈妈三拳两胜,一拳一杯酒,你快替我喝掉吧!”吴不肯喝,小玉便跑过去,揪住吴的领子就要灌,吴挣扎着躲来躲去,把小玉手中一杯酒泼的淋淋沥沥。

“小玉,”傅老爷子笑劝道:“吴大概没有酒量,你就放过他这一遭吧。”

“老爷子,”小玉不服气地喊道“他在装死,他陪他那个‘刀疤王五’喝起酒来,一杯杯才痛快哩。”

“谁是‘刀疤王五’?”傅老爷子问道。

“就是上次小为他割手的那个人么。”

“哦。”傅老爷子望着吴应道。

“老爷子不要听他胡说。”吴急道。

“我胡说?这是什么?”小玉一把捉住吴的左腕,用力往外一翻,出他腕上那道寸把长象条蜈蚣似的殷红的刀痕来。

“你有割手的狠劲,怎么连杯酒都不敢喝?”吴赶忙挣小玉,把他那只受过伤的左手藏到桌子下面去。

“吴,你让我看看。”傅老爷于突然向吴伸出了他的手。

“不要了,老爷子,很难看嘛,”吴一脸通红望着傅老爷子乞求道。

“不要紧的,我来瞧一瞧。”傅老爷子放柔了声音。

十分无奈只得把手从桌子底下了出来,傅老爷子握住吴那只割伤过的手腕,端详了半晌,腕上那道刀痕,在灯下犹自发着鲜红的亮光。傅老爷子突然将自己左腕上戴着的一只手表褪下来,套到吴的手上。

“老爷子—一”吴大概有点惊呆了,戴上了表的左手悬在空中,好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戴上这只表,手上的疤便看不见了。”傅老爷子拍拍吴的肩膀说道,手表那条不锈钢弹簧表带正好将手腕上那道寸把长的伤痕遮掉。

“谢谢老爷子。”吴收回了手,低声谢道,右手不停地‮抚‬起左腕上那只表来。

“这是一只亚美茄,旧了些,倒是一只好表,我托人从香港带来的——”傅老爷子顿了一顿“本来是买给我儿子傅卫的,他那时刚升排长连只好表都没有。后来我自己拿来戴,只修过一次,因为进了水汽。准是准得很。”傅老爷子瞅着吴,半晌却摇头叹道:“真是个糊涂孩子,年纪轻轻,那种事也是能做的么?”

“吴,”师傅隔着桌子叫道:“快去向老爷子下跪,要不是老爷子,你那条小命儿早就没有了!”

“杨金海,”傅老爷子赶忙挥手喝止师傅道“你不要来打岔。”然后又转向我们道“你们吃饭罢,菜都凉了。”我们刚才忙着搳拳闹酒,还没有工夫吃菜,这下才把寿面盛好,大家又敬了傅老爷子一巡酒,才开始大嚼起来。傅老爷子只舀了一小碗雪花,尝了两口,便放下了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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