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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我在旁边悄悄唤道,傅老爷子一颗白发闪闪的头,愈垂愈低,泪眼蒙胧,竟象是快要盹着了的模样。

“嗯?”傅老爷子猛然抬起头来,一脸的倦容。

“老爷子累了吧?”我低声问道。

“嗳,”傅老爷子勉强笑道“到底上了年纪,才一杯酒,就抵不住了。”说着便立起身来。

“我先去休息了,你们只管闹,不碍事的。”我也站起来,想去搀扶傅老爷子,却让他一把推开,他转过身去,背上驼着一座小山似的,颤巍巍一步一步蹭回房中去。

傅老爷子一走,小玉便伸出他那只光光的左手,唉叹了一声,说道:“到底小比我命好,还有老爷子赠表。我想了一辈子,到现在连只表也没有捞到!”

“天行的吴老板不是答应要送给你一只工表么?”我笑着问道。

“那个馊老头么?你猜他那晚对我说什么,‘你要表么?给只鸟给你要不要?’”17星期一的晚上大雨滂沱,才是六七点钟,巷子里的积水便升到三寸高,连车子都难驶进来了。安乐乡开张以来,就算这晚的客人最少,到了十点钟,也不过来了七、八个天天搬到的常客。因为杨三郎没有来,无人弹琴,酒店里显得更加冷清。酒吧台只有龙船长一个人,小玉陪着他喝酒聊天。我闲着没事,便把俞浩借给我诸葛警我写的那套《大熊岭恩仇记》最后一册拿出来看,正看到万里飞鹏丁云翔被他那个陷落清兵的儿子鄂顺误伤咯血的紧张时刻,却听到有人低声唤我道:“阿青。”

“啊。”我猛抬头来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吧台面前,他穿了一袭白雨衣,低低地戴着一顶白寸帽,雨衣上雨珠点点,雨帽边沿的水滴到吧台面上来,在琥珀的灯光下,他那削瘦的脸颊都是青白的。

“王先生。”我叫道。

“最近我才听说,你在这里工作——我一直不知道。”王夔龙说道,他仍矗立在那里,一身水淋淋的。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台风来临的风雨夜,在公园里,王夔龙身上穿的大概就是这件白雨衣,那晚在风里,给吹得飘飘的一团白影。

“王先生要喝杯酒么?”我也立起身来,问道。

“好的——”他迟疑道“那就给我一杯白兰地吧。”他去雨帽,他那黑蓬蓬的头发也濡了,一绺绺重叠在头上,更加墨浓。我去倒了一杯三星白兰地来,看见他仍旧站着,便问道:“王先生要坐吧台还是坐桌子?”

“到那边去吧。”他指了一指最里面一角,一张空台。

我端了酒,拿了一包三个5香烟,便跟了他过去,他卸掉雨衣,掏出手帕擦掉额上脸上身上的雨珠,才坐下来。

“你也坐下来吧,”他指着他对面的座位,我把酒杯搁到他跟前,也坐下了。

“你近来好么,阿青?”他望着我,问道。

“我很好,王先生。”我答道。

他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捧起酒杯,啜了一口白兰地,咂咂嘴,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挂着你,向人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间安乐乡工作,所以今晚特地来看看你。”

“谢谢王先生。”

“这家酒吧还不错,生意好么?”他抬起头,四周看了一下。

“本来天天晚上都是的,今晚大雨才没有人来。”我拆开香烟,敬了他一支,替他点上火,自己也点上一支。

“当酒保也有意思的吧?”他望着我笑道。

“可以遇见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我吐了一口烟笑道。

“阿青,我在纽约也在酒吧里当过两年酒保呢,”王夔龙说道“我那家酒吧叫‘快活谷’,在曼赫顿七十二街上,就离中央公园不远。那是一家很有名但是很下的酒吧,去的人有黑人、波多黎哥人,还有各式各样的白人,也有少数东方人。”

“美国也有象我们这样的酒吧么?”我不好奇道,我知道东京有许多,是小玉告诉我的。

“太多了、太多了,数不清,”王夔龙笑叹道“纽约一个城恐怕就有上百家,有的还讲究得很,都是有钱人上人士去的,医生喽、律师喽,进去还要穿西装打领带呢。有些在学校附近,专门是大学生聚会的地方,也有些怪酒吧,去的人全穿皮夹克,骑摩托车,他们叫做sm吧。”

“sm是什么意思?”

“是待狂被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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