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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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組長。”他道。
“有件事向您報告,”閻碧風嚴肅地説:“您先看看這個,”她把一隻亮晶晶的小東西給惟剛。
那是一隻耳環…極考究的白金鑲座,吊着一枚切割得極緻的透明寶石,如晶如鑽,在燈光下不住閃爍,看久了目眩,更覺得眼
。
“我前幾個星期在編輯部地上撿到這個,查問過同仁,也張貼過告示,都沒人認頒。當時不覺得事情有什麼蹊蹺,最近編輯部有這失稿的事件,我懷疑兩者有點關連…”**約赫然發現到,最黑暗的,不是全然沒有光的地方,而是還有那麼一點光的地方─就像這道長廊,影影綽綽,尤其黑暗得漫長,全因廊道那盞黃殷殷的壁燈,微小地亮着,詭譎地亮着…那盞小壁燈,還讓她看不見盡頭的套房縫下,有沒有光線透出…惟剛人是不是在裏面?
他應該在裏面,她要他在裏面。她必須見到他!
她緊急地跳下公車,瘋狂跑回見飛大樓,惟剛的吉普車還停在廣場的水泉邊,編輯部卻已經一片黑了。他既不在辦公室,那麼一定是上了這十樓的套房。
她跟着上了十樓。
拜託,讓我見到他,我有話要對他説!
…
約在心裏喊着,步履顫然地沿那黑廊走去。黑暗中,產生一種
惘的
覺,分不清楚時間…“時間是半個月前一個週六的晚上,大約九點鐘左右,我上來巡查,看見編輯部裏頭亮着小燈,我以為有人加班…”壁上那盞燈
引着約
,她一步步趨近。肩後的辮子在奔跑時就散了,一頭長髮恣放地披灑在身後。
“我從走廊另一頭巡迴來時,遠遠見到一個女人的影子,甩着長髮,匆匆忙忙離開編輯部,搭電梯下樓,辦公室燈也沒關,我在門口撿到這隻耳環…”**約來到套房門口,伸手想要扣門,忽覺一股熱氣襲向後頸,她心一驚,霍然回過身子,一片寬闊的
膛把她堵在門上,一雙炯炯的眼睛在微光下看她…那雙就算在隧道,在地窖,在夢裏,她也認得的眼睛!
“惟剛!”她促地喊了聲,啓着
,張着眼看他。分不清
口裏混沌的百味,是驚悸,是興奮,是甜
,還是酸楚。
他一手撐在門上,一手在褲袋,低頭凝睇她。炯炯的眼神卻又為什麼那麼陰鬱?半晌他才開口“你經常下班後還在公司裏閒逛嗎?”他的嗓子抑得好低好低,和着約
的心跳沈沉的共鳴。
“沒有。”她悄聲回道。
“半個月前週六的晚上,你是不是也像這樣的在公司裏走動?”
“半個月前的週六晚上…”她訥訥道,突地想了起來。
“媽的主治大夫從美國回來,我陪她去看病了。”惟剛緩緩打直身子,把撐在門上的手收了回來,也入褲袋。他仍舊凝睇她,仍舊眼神鬱郁。他的面龐在光線的刻劃下立體分明,亮的這邊森嚴,暗的那邊神秘。
“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我…我來找你。”她貼在門上動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裹?”
“我搭公車回家,走到民權那個路口,在窗口看見你開着吉普車…”她話到一半,登時打住,因惟剛忽然伸手,並着兩指撫觸她的面頰,逡巡着,拭了眉梢,又拭額角。他蹙眉輕問:“為什麼滿頭大汗的?”
“穩櫎─”約嚥了咽。
“我是跑了來的。”
“進來。”惟剛馬上開了房門,把約拖入內?淦豢掛餳蠢礎芽菀渡鋅巳擁揭紊希∈胰×頌趵睹恚氐皆悸睹媲埃煤埂?br>約
赧然,左右閃避着那條
巾。
“站好。”那一聲喝令卻是温柔的。他把約拉攏過來,細細為她拭去額眉上的汗意。他俯下頭,
起她的長髮,拂拭她的頸後,如拭一件薄瓷玉器,生怕打碎了似的靈巧仔細。
哦,可是,可是不然,她的頸子固然皓白秀致,卻不是瓷,也不是玉。瓷和玉是死的,僵的,脆弱的,那不是她…她活生生,而熱騰騰,她有萬種的風情,萬種的生氣。她是衝動的,憤怒的,懷恨的,記仇的。
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不停的挑釁他,扦拒他,頂撞他,只要兩人碰在一起,空氣似乎就帶了電,火花迸閃。她要冤他也罷,恨他也罷,卻是離不開他。她陷在他的囹圄中,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惟剛情不自低頭吻她那温熱的、沁着汗香的頸子。約
猛然一顫,她閉上眼睛。他的雙
摩挲過她的耳垂,像絲絨拂過珠玉,暖而潤澤。他的嗓音低柔地送入她耳腔,震動她的心絃。
“你有引人遐思的耳朵,你應該常戴耳環,鑽石耳環…像那天你在酒會上戴的那─副。”
“我的耳環不是鑽石的,”約輕
着回道:“是水晶…我買不起鑽石。”他知道,只有闊小姐才有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