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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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之際,有人在他身後喊了聲“惟剛”他驚詫地回頭,俏生生立在面前的,竟是梅嘉。

“你怎麼在這裏?”梅嘉在酒會隔便搬回家了,好一陣子沒有面。

“我在見飛看見你衝出大廳,跳上車就走,我一路開車追着你,”她略帶促地説,然後撫住惟剛的手臂。

“我聽説『世代』出了意外,我…我很擔心你。”梅嘉覺的髮型被風吹亂了,葡萄紅的褲裝起了縐巴,惟剛沒見過她這麼凌亂過,但她仰着臉看他,那副專注和關切…他沒見過她這麼嫵媚過。

這一夜,惟剛留下了梅嘉。

**要是他自以為能捨,那他就是傻子。

他或許能狠心個三天,放曠個三天…間,在裏踩着白沙走,試着那從未有過的平坦舒適;黃昏,梅嘉蜷伏在他腳邊,也有那從未有過的婉柔。

他要她回去,不擔誤她的時間,她卻蜿蜒到他前,把臉理入他懷,耳語道:“我愛你,惟剛,我一直是愛你的…讓我跟着你,永遠和你在一起。”惟剛不擁着她嘆息親她面頰。他不是草木,怎能不於她的心意?她並不瞭解他,也未必有能力愛他,但她總是那麼堅決的,無畏的,認定她所要的,追求她所要的…至少這份意志是令他動了。

然而,要是他自以為已經忘我,那他就錯了。三天後,惟剛停車在華燈初上的十字街口,抬頭仰望…薄紫的暮下,見飛大樓那舞揚的中國式檐角,又在他的口畫出熱血,瞬間驅走在他周身蕩了三天的寒意。

惟剛再度昂了,他捫心自問…他怎麼能捨,怎麼能棄?工廠那羣一起拚人生的夥伴,公司這羣一起拚前程的同仁,這些事業,這些理想!何況何況,刻在腦中,鏤在心上的,還有那滿頭霜發的老者,還有那雙眸如星動人心魄的女孩,這些情,這些牽絆。他怎麼拋得開!

他必須回來…就算要血,要受傷,他也要回來。

**回來,惟剛,回來!

三天的委屈,三天的苦楚,三天的焦灼,三天的絕望,約那張秀豔的臉龐,落滿了哀愁的線條。她坐在擠滿下班人的公車上,呆呆望着窗外。一雙手把鹿黃的皮包捏得了形,一顆心也被痛苦捏得了形。

她氣惟剛冤枉她,屈辱她,但是輾轉,反側,輾轉,想的還是他。世代世代,惟剛三年的努力,三年的心血,未捷先死…或説是半死。

她瞭解他所受的打擊,他痛心的地步。那天在社長室,即使他懷疑她,那樣盤詰她,她仍然為他楚楚地心疼。他那英的額眉,刀似的刻下兩道好深好深的紋路,她想解釋,想説明,想把那兩道深紋撫平。

她恨他,她氣他…卻無法不愛他。就因為愛他,她戴上冷漠的面具對着他,怕自己陷得更深,他,畢竟已經是別的女人的了。想到這裏,心更痛,承受不住。她連雙眼都失去了明採,就連惟則,這個動人的男人,也提不起她的神。他絕口不提惟剛,但他逗她、陪她,設想各種花樣來博她開心。約是笑了,卻笑得空落落的。

“約,約,”他搖着她的肩膀,着急地説:“不管我怎麼逗你,你還是悶悶不樂,你讓我傷心。”

“對不起,惟則。”她的語調還是沮喪。

“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只要你快樂起來,”他俯頭端詳她,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兒揮之即來。

“也許你該離開公司一陣子,我讓公司放你的假,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到南部,到外島,甚至出國都可以…”

“不!”約馬上拒道:“我不能隨便離開工作崗位。何況家裏還有媽媽在。惟則,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不希望因為你而享受特別的待遇,甚至廢弛職務,否則怎麼在同事面前抬起頭來?我很高興和你做朋友,你以後可別再有這種提議了。”惟則待她好,她知道,但她總算把這陣子心頭的困擾趁機向他表明清楚。

“我沒有事…只需要靜一靜。”約再次謝過惟則,不顧他連聲的抗議,徑上了公車。就算不為了享受特別的待遇,她亦哪裏都不去…她在等待惟剛。

見到他之後,也許她會傻到把阿甘捕蝦子那段情節都搬出來鼓舞他,她甘冒自己傻,也不願見他灰心喪氣。她亦懊悔自己那天沒有對他解釋清楚的就負氣而去…她忘了他的不該,儘想着自己的不該…惟剛,惟剛,回來。

顰着眉望着公車蒼黃的玻璃,定定的,痴痴的,好像就會在那面玻璃上見着在內心吶喊呼喚的人。一部黑駿麗的吉普車自車水馬龍中面駛來…哦,她終於產生幻覺了,她在公車的窗玻璃上看見了駕着黑吉普車的惟剛,他那堅毅得令人心碎的側臉歷歷分明…老天!約陡然一震,把雙手按在車窗上,那不是幻覺!

她瞠目望着在對面車道上,和公車擦身而過的吉普車。那是他,他的車號,他的人…他回來了!**惟剛回到見飛,每在花岡石地板上的一步,都踩得那麼磊落穩當,這才驀然明白,在外頭的三天,其實一顆心都懸在半空,沒有着落。

鳥飛回森林,是厭倦了天空的廣大無着,他只有回得家來,才有踏實的覺。

中午他在離開沙灣之前,打過電話囑咐施小姐,備好公文在他桌上。這三天人雖在外,還是天天和公司聯絡,該代的、該處理的,也未敢拋下。

惟剛坐下來,先打電話確定梅嘉也已平安回到家,這才和律師通話…文津社自知理虧,願意登報公開道歉,化解此事。惟剛無心對簿公堂,此意正合,遂與律師約好明午見面,研究細節。

他擱下話筒,籲一口氣,心端上一個結,還是未解。文津社堅稱,那份圖稿是身份不明人士所投,他們適逢新舊總編接,疏忽查證所致。説來自然示強詞奪理,惟剛能接受文津社道歉,但盜走文稿之人,他卻不能不查明。

“社長,”有人在門口以低音喊道,一條龐大的人影移了進來。公司裏只有一個人像座鋼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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