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閣樓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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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上面有一道圓形的大窗，瘴氣正從其中源源不絕地湧出。明持王一定在那裏頭…犽把中的惡氣嘔出，鞭策着昏昏沉沉的身軀，朝向閣樓筆直奔過去。

一個縱身，犽躍進閣樓之中，但就在着地的瞬間，他的兩腿突然失去了力量，整個人跌坐在地。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犽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只覺渾身重如鉛塊，體內的氣力都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仔細觀察四周，腳下是一座八角形平台，似乎是某種像是祭壇的地方。薄霧般的幽藍光芒透過圓形的大窗灑進閣樓，只照耀到八角平台的中央，平台外是一片昏暗。窸窸窣窣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蠢動。

“明持王！”犽大喊，但聲音卻顯得軟弱無力“給我滾出來！要是敢傷了霧凌一頭髮，我絕對讓你不得好死！”

“哦…你就是犽啊…比寡人想像中還要活潑可愛…呵呵呵…”一道乾啞的嗓音道。犽凝神注視，從光照不及的黑暗之中，一條人影一跛一跛地走了出來。

“你…你就是明持王？”犽見到那人，不大驚失。那人穿着早已褪的深紫長袍，手腳盡化為白骨，一張臉爛得亂七八糟，雙頰、鼻子都已經沒了，黃濁的眼球在空的眼眶裏滾動，頭髮和頭皮還隨着步伐不斷掉落，那模樣本就是個半腐的活死人。

看那樣子，明持王應該早就死了，可是他怎麼還能走路説話？哼，不要緊，只要把他碎屍萬段，就算這屍鬼再神通廣大，料他也是無計可施！

“霧凌呢？把她還給我！”犽大喝，怒火攻心下，手腳又靈活了起來。

“想要那頭母狐狸嗎？”明持王沾滿腐的顎骨上下開闔，乾笑起來“還給你可以，但要用你的身體換。”

“少痴人説夢，誰要給你我的身體！”犽怒極，再不多説，揮舞着利爪便衝向明持王“納命來！”

“不！”就在犽的利爪快要將明持王攔截斷之際，望雲氏的鬼魂突然出現在明持王的面前。面對母親的幽魂，犽不得不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娘，讓開！”犽喊道:“讓孩兒殺了他，替你報仇！”

“犽，你不能殺他！”望雲氏哀聲嘆道:“殺了他，就上了他的當了！”

“這多嘴的娘們，連死了也要擋寡人的道！”明持王怒道，化成白骨的右手一揮，揚起一股腥臭瘟風，將望雲氏的幽魂吹得煙消雲散。

“娘！”犽大怒，惡狠狠地瞪着明持王，身上散發出驚人的殺氣。

“怎麼了，快動手啊！”明持王説道，由於他臉上的肌早已腐爛剝落，只能從聲調中聽出他是在笑“你不想要那頭母狐狸了？”

“哼，我才不會着了你的道呢。”犽強忍怒氣“娘既然説不能殺你，表示一定有不能殺你的理由。”

“哦？那你是不管母狐狸的死活囉？”明持王冷笑，一雙漆黑的細長手臂從他身後的陰影中冒出，失去意識的霧凌被那雙大手提着，在明持王身旁晃來晃去。

“霧凌！”犽怒不可遏“把她放開！”

“要救她，只有殺了寡人才行！”明持王笑道，化為白骨的上下顎“喀喀”作響。

“好，你想死，我就讓你死個痛快！”犽把握在手中的錦囊翻轉過來，輕輕一抖。白虎碎牙便落了下來。

強大的神氣在白虎碎牙接觸到地面的剎那，朝向四周狂奔而出。閣樓“吱吱咯咯”的叫了起來，牆壁碎裂，樑柱動搖。

“哇啊！”明持王掩住骷髏般的面孔，厲聲慘叫“這…這不是白虎的牙嗎，怎麼會出現在凡間？”在神氣的吹拂下，閣樓中充滿了灼目的熾白光，犽這才看清原來有十隻怪物潛伏在閣樓的黑暗之中，它們渾身漆黑，頭身和人類相同，但手腳卻是人的十倍長，那盤伏在牆上的模樣就像是隻有腳卻沒有頭的蜘蛛。

抓着霧凌的怪物鬆開了手，痛苦地滾到一旁。犽咬牙，在強烈的神氣衝擊下，一步一步走向霧凌，明持王和他手下的怪物全都因為白虎碎牙的神氣而痛苦不已。

“霧凌…霧凌！”犽喊道。

“天滿！天滿！”明持王氣急敗壞地怒吼“快阻止那顆爛牙！把犽的身體取來給寡人！”一聲令下，那十隻怪物甩動極為狹長的四肢，分成兩批，一批衝向白虎碎牙，一批朝向犽奔去，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骨正被神氣化成沙土。

衝向白虎碎牙的怪物很快就被神氣吹成了一團風沙，消失在熾光之中，但撲向犽的怪物們卻成功地將他壓倒在地。

“滾開！”犽大喝，右爪往其中一頭怪物的腦門刺去，在神氣的吹拂下，怪物們早已虛弱無比，是以犽的利爪得以直接將它們的頭顱切成兩半，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

一股令人脾胃翻攪的瘟熱，透過犽的爪尖，從怪物的腦袋傳到了犽體內。但犽不以為意，利爪揮舞，轉眼就把剩下的怪物切成一灘爛。它們連一滴血都沒有，漆黑的狹長手腳便在熾光下化成了風沙。

閣樓裏只剩下明持王一人在白虎碎牙的光中掙扎。

“哈哈…哈哈…寡人成功了…梵天招引之術大成…”手腳都已風化的明持王似是失去了最後的理智，用沙啞的嗓音大喊“寡人馬上就能扭轉生死…拯救吾於…”但明持王來不及把話説完，他的頭骨便隨着身體的其他部分一起化成了飛灰，轉眼被吹得一乾二淨，只剩那件褪的長袍在地上翻滾。

白虎碎牙的神氣止息，閣樓裏再無瘴氣。

“霧凌！”犽奔至霧凌身邊，將昏不醒的她抱了起來。只見霧凌臉泛青，肌膚底下有許多黑線般的波紋遊動，看得犽骨悚然。

“石頭！”犽抱着霧凌，奔至白虎碎牙旁邊“霧凌怎麼了？快救救她。”

“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想想自己吧，你很快就要死了。”白虎碎牙卻冷笑道:“剛才你殺了五隻妖怪，那畜生的一半都已經進了你的體內，若無意外，大爺我等一下就要動手對付你。”犽一時之間無法會意，完全不知白虎碎牙在説什麼，只是驚愕地望着那顆在祭壇上閃閃發光的石頭。

“畜生是天上妖星的元神，普通人的身體本裝不下它，所以畜生在下凡的時候，把自己分成了十幾份，分別放在行招引之術的十名術士，以及明持王…還有你跟你孃的體內。”白虎碎牙續道“這十幾個人裏，只有一個人，可以在最後把妖星分裂的元神全部收入體內，重新合而為一，那個人就是你，蠢蛋！”

“什麼…為什麼？”犽大驚失，沒想到不但是明持王，連自己和娘都受到那妖星的影響。

“哼，那還用説嗎？自然是因為那畜生是你的生父了，你體內的血是妖星的血，這十幾年來，那畜生之所以這麼安分地躲在地下，八成就是為了等你這個絕佳容器長大成人。”白虎碎牙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説你的肚子也該開始痛了吧？”説完，犽果真到腹中一陣絞痛，身體各處均發熱發燒，那覺宛如自己得了某種不治之症，命在旦夕一般。

“那霧凌呢…她怎麼了？”意識到自己餘命不長，渾身冷汗的犽問道。

“畜生的氣滲入了小狐狸的體內，不過因為你的身體是那畜生在世上最好的容器，氣比較喜歡你，所以只要你願意，從她身上哪個孔竅都能把氣引入你的體內。”白虎碎牙道:“那樣大爺我也好辦事，殺一個總比殺兩個快。”犽不及細思，捧着霧凌的臉蛋，往她嘴上吻去。一股毒熱的氣息果真從霧凌體內入犽的腹中，犽直到確定她體內再無氣，才放開她。

“我…我還能活多久？”犽砰的一聲倒在祭壇上，手腳在妖星氣的作祟下已完全無法動彈。

“這可問倒我了，誰知道你肚子裏面是什麼情形？”白虎碎牙回答“不過放心吧，念在這一路上的情誼，大爺會等到你的魂魄完全被那畜生沒之後，再動手送你上西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