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大多數飛行員比我們年輕。"他當然是對的。"戰爭是件可怕的事,沒有人得勝,人人都是輸家。"
"你們的大元帥可不這么想。"喬興沉默了好半晌,之後他的回答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覺察出他和她一樣痛恨戰爭。"你說的對,也許過一段時間,"他勇敢地說。"他會明白,以免造成更多死亡和損失。"他接下來的話動了她。"但願你的丈夫能夠平安無事,夫人。"
"但願如此。"她和他走到小屋前時輕聲說。"但願如此。"他對她一鞠躬,然後她推門進入室內,一面暗忖他是個有趣而矛盾的男人。一個痛恨戰爭的德國軍官,而且是派駐羅亞爾河谷地區的指揮官。不過這天晚上她所想的是威廉,而不是喬興。
幾天後莎拉又和喬興相遇,在同一個地點,後來他們又遇到彼此,於是兩人變成習慣的期待相會。她喜歡在一天結束時到樹林盡頭的河邊沉思,兩腳浸在沁涼的水中。她的腳踝有些腫脹,而這段時間總是那么寧靜,只聞鳥鳴和樹林裡特有的聲音。
"嗨,"一天下午他跟著她來到河邊,對她打招呼。她不知道他已經算準她的例行生活習慣,從窗口看見她走出小屋。"今天很熱。"他渴望摩撫她如絲的長髮或是她的粉頰。他經常在夢中與她見面,白天也時時想到她。他甚至保留了一張她的相片,以便隨時拿出來看看。"你覺得怎么樣?"她對他淺淺一笑;他們雖然不是朋友,卻處於中立狀態。這是一種發展,他也是個聊天的對象,和艾梅、亨利不同。她懷念和威廉的長談,也懷念他的許多事情。而眼前這個世故成的男人,至少是閒聊的對象。她並沒有忘記他的身分和來意。她是公爵夫人,他則是敵軍的指揮官。但是能和他聊幾分鐘,對她是一種紓解。
"我覺得好臃腫,"她承認道。"巨大無比。"她好奇地轉向他。"你有子女嗎?"他在她附近的大石頭坐下,用手著河水。"兩個兒子。漢斯和安德。"他說話時的表情傷
。
"他們幾歲?"
"七歲和十二歲。他們和母親同住。我們離婚了。"
"我很遺憾。"她說。孩子是無辜的。她不可能會恨喬興的兒子。
"離婚是件可怕的事。"他說。
"我知道。"
"哦?"他揚揚眉。她不可能知道,她和丈夫分明很幸福。"我幾乎沒有和兒子再見過面。她再嫁了…戰爭又爆發了…子實在很艱難。"
"戰爭結束後你會再和他們相會的。"他點個頭,懷疑到時候會是什么景象,他的前會不會讓他見他們,也許她認為分開太久,他們已經不想見他。她對他施展過不少花招,至今對他的傷害仍深。"你的寶寶呢?"他換個話題。"你說過預產期是八月,就快要到啦。"他不曉得如果讓她在堡內生產,由醫生接生,會不會引來批評。或許派一名醫生去小屋比較方便。"你生兒子的時候辛苦嗎?"和他討論這些的確奇怪,然而他們現在單獨在野外,是拘捕者和囚犯的關係,她對他多說一些又會有何區別?還會有誰知道他們的談話?只要沒有人受害,他們就算成為朋友也無妨。"相當辛苦。"她老實地對他說。"菲利重十磅。是我丈夫救了我們母子。"
"沒有醫生嗎?"他似乎飽受震驚。公爵夫人理當在巴黎的私人診所生產,而她卻令他意外。
"我本來請了醫生過來。菲利是在宣戰那天出生的。醫生趕回華沙去了,沒有別人來幫忙。只有威廉和我。我想那次把他嚇壞了。我後來陷入半昏狀態,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生產時間很長…"她對他羞怯的一笑。"不過他是個漂亮的寶寶。"他被她的純真、誠實和美麗深深
動。
"你這一次不怕嗎?"她遲疑了片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願意對他坦白。她喜歡他,他對她很規矩,儘管他們的身分不同、國籍不同。
"有一點,不過不會太害怕。"她希望這個寶寶小一點,生產時間也能縮短。
"我覺得女人都好勇敢。我太太兩個兒子都是在家生的。她的生產倒是很容易。"
"她的運氣好。"莎拉說。
"也許這次我們可以用德國專家幫助你。"他輕笑著,她的態度嚴肅起來。
"醫生上次想替我剖腹,我拒絕了,因為我想多生幾個孩子。"
"了不起…正如我所說的,女人都很有勇氣。假如讓男人來生孩子,這個世界就不會有兒童了。"她失聲而笑,他們接著談到英國和韋特菲堡。她執意對他用模稜兩可的措詞。她不能洩漏任何機密,不過他真正興趣的似乎僅止於英國的歷史和傳統。
"我應該回去的,"她說。"威廉要我回去,而我以為這裡很安全。我沒想到法國會向德國投降。"
"沒有人料到,連我們都沒想到情勢這么快就有變化。"他又對她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我認為你留在這兒是對的,你和你的孩子會更安全。"
"比在韋特菲堡安全?"她似乎吃了一驚,不懂他在說什么,對他皺起眉頭。
"不一定是韋特菲,而是整個英國。德國空軍遲早會全面轟炸英國,你住在這裡比較好。她和他一起走回小屋時,暗想他是否對她透了軍機。英國應該瞭解德國空軍的計劃,說不定喬興是對的,住在這兒或許比較安全。不過無論如何她還是別無選擇,她現在是他的俘虜。
她在七月底又和他在林中巧遇。他的神情疲憊、渙散,當她謝謝他送食物到小屋外面時,他的表情頓時愉快不少。起先是梅子,後米是一籃水果、新鮮麵包,甚至還有一次用報紙包了一公斤咖啡,以免被人發現。
"謝謝你,"她謹慎地說。"你不用這么做。"他並不虧欠他們什么。他們是佔領區的守軍。
"我不能讓你們捱餓。"他的廚子昨晚做了美味的水果派,今晚他打算把剩下的送給她,可是他送她回小屋時沒有對她說。她的腳步緩慢,他發現這幾個星期以來她又胖了不少。
"你還有任何需要嗎,夫人?"她對他莞爾一笑。他總是一本正經的稱呼她的頭銜。"你知道,我覺得你叫我莎拉就行啦。"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他在檢查她的護照時已經獲知了,也知道再過幾個月她即將滿二十四歲。他知道她父母的名字,他們住在紐約,以及她對某些事情的覺,除此之外他對她的所知極有限。他對她的好奇則無邊無際。他不敢承認自己經常想到她。而她對這一切都毫無所覺。她只知道他是個仔細的男人,總是盡力暗中協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