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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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的時間裡丁慧經歷了人生中最幸福和悲愴的事，這緊密集著的悲喜使她迅速老去，不是容顏，是內心。她變得幾乎讓我到陌生。

她的新的美容院開業了，面積大得驚人，裝潢也很考究，那些據說可以幫助女人青永駐的各類儀器與產品，更是叫人目不暇接。慧自如地穿梭在賓客當中，光彩照人。

我和陳喆分別送了一對花籃，靳徵則帶著一對緻的水晶花瓶先我們一步到了店裡。也許是因為帶著心事，他神情寂寥地坐在角落裡，看起來像個雕像。

我相信，這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丁慧最開心的時刻。她在忙碌之餘總不忘了拉過靳徵，向那些慕名而來的顧客朋友們介紹“這是我老公”靳徵則無可奈何地擠出笑容來跟著應酬幾句，然後又繼續坐回角落裡去。看得出來，他極不情願在眾人面前暴他與丁慧法律意義上的婚姻關係，臉愈發陰沉，慧則對此渾然不覺。我跟陳喆遠遠地看著他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陳喆問我:“慧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真把靳徵當成自己老公了？”言語中間充滿困惑。

“她想就那麼跟靳徵過下去。”我為她到悲涼，明知道靳徵對她沒有愛情，她仍然不願意放棄。

“要是靳徵不答應呢？”

“我不知道。”

“如果你是慧呢，你怎麼辦？”

“我？”我愣了幾秒鐘“我沒她那樣的勇氣。”我的回答讓陳喆有些失望，他四下張望了一會兒之後，踱到音箱旁邊開始翻看cd。

其實我對陳喆撒了謊。如果我是丁慧，也會緊緊抓住靳徵不放。總歸是要找一個什麼人結婚的，從陌生到了解再到相互信任是一件很累的事，沒有人願意總是重複這樣單調又勞神的過程。一個人的生活總是會到孤獨，那種來自內心的溫暖和安寧之，誰也無法給予，只有依靠自己苦苦尋覓、相依為命的伴侶才能獲得。不是不能撒手，是捨不得放手，放手意味著再一次的遺忘，而遺忘是一個相當痛苦又漫長的過程。人生苦短啊。

在我發呆的工夫，慧走了過來。

“無聊的吧？”她問道。

“什麼呀，有意思的，看看人。”我四下看看，指著一個臃腫的中年婦女問她“那大姐還能收拾得出來嗎？都那樣了。”慧白我一眼“討厭，別那麼說人家，大姐人不錯，賣建材的，老顧客了，剛買了一張五萬的卡。”

“五萬吶！”我真是嚇了一跳“慧你也太黑了，一張卡就買五萬。”

“小點聲兒！”她輕輕推了我一把“要我說，你們也別跟這待著了，回家去等著我吧，陳喆他們還沒好好看看孩子呢。你們仨回家去等著我吧，完事兒我就回去，讓保姆做點兒飯，晚上咱們就在家裡吃。”我看向靳徵，他也正看著我們，神情緊張。

丁慧低下頭“左娟，你不會笑話我吧？”她仰起臉來看著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得出來靳徵不樂意的，可是…”她停下來思忖合適的措辭“可是…我想…”

“我懂。”

“那就行。”她終於放棄向我解釋，舒出長長的一口氣“你們先回去吧，吃完晚飯我正好能和靳徵好好談談。”我們仨離開了美容院。去慧家的路上，我的內心十分忐忑。靳徵開著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陳喆也不說話，我有種不上氣來的覺。終於，靳徵忍不住了“怎麼辦？”他瞄了我一眼“你們都看見了，慧拉著我向人介紹。”汽車正經過一家嬰孩用品商店，我大喊一聲“停車”跳下去給小香子買了一大堆的玩具和衣服回來。接下來的路程裡，靳徵識趣地沒有再問怎麼辦。

慧媽媽去世以來，靳徵一直藉故躲避著她，我猜他也曾為此到心酸。不管怎麼樣，他因為躲避慧，也失去了見到小香子的機會，儘管他那麼喜歡這個小姑娘。

難怪人們都說新生的孩子每天都變一個新模樣，才幾天沒見覺香子又長大了不少。打從一進門開始，陳喆和靳徵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到了孩子身上，兩個人像欣賞一件寶貝那樣圍在嬰兒的兩旁，細細地端詳，嘖嘖稱奇。

“靳徵你看她，完全就是一個微縮的丁慧，你看啊，鼻子、眼睛還有嘴…我靠，世界真奇妙。”

“我跟你說陳，她們女的就是偉大，子到了子宮她們居然就能變出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來，了不起，了不起！你說呢左娟？”我在一旁看著他們眉飛舞的樣子直想樂“我說，你們倆能不能不這麼麻，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這人真沒勁，我們藉機讚美女也不行啊…靳徵你看，她笑了，對著你笑呢…你好，香子你好啊…你怎麼那麼好玩啊…靳徵你快看，她又笑了…”

“再笑一個…呵呵，真的又笑了，香子，你真好看，長大了準是個大美人兒，比你媽還好看。”陳喆直了直向我和靳徵宣佈“等這孩子長大了我要教她拉琴，我要把她培養成音樂家。”

“得了吧，當個音樂家跟你小時候一樣，整天讓你爸看著吭哧吭哧練琴，多沒意思，要我說，長大了當演員多好，小時候又不用吃苦練習這個練習那個的，又能掙錢又能出名，多好。”

“你算了吧，你讓咱們閨女去當演員？哪兒哪兒都是潛規則，你就放心？”

“你這人怎麼那麼悲觀呢，潛規則的那都是不入的，咱們要當就當正經演員，正經的，正派的。”靳徵非常認真的強調著。

“我不同意，還是當藝術家，拉琴，有修養…香子，再給爸爸笑一個，叫爸爸。”

“叫爸爸，叫。”小香子彷彿聽懂了似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來，陳喆和靳徵笑成一團。忽然間陳喆正對靳徵說道:“我看你就踏踏實實給香子當爸爸算了，反正總要結婚，娶了誰還不都是一樣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