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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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體”呼聲漸漸嘶啞,才息著啞聲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會到這裡來了?”左二爺張大了眼睛,顫聲道:“老天爺慈悲,老天爺可憐我,明珠沒有死,明珠又活回來了…”他目中已
出狂喜之
,忽然跳起來,攬抱著他的愛女,道:“明珠你莫要害怕,這是你的家,你又重回陽世了。”誰知他的女兒卻命推開了他,兩隻手痙攣著緊抓住扒在她身上的白被單全身都緊張得發抖,一雙眼睛吃驚的瞪著左輕侯,目中的瞳孔也因恐懼而張大了起來,就像是見到“鬼”一樣。
左二爺息著,吃吃道:“明珠,你…你…難道已不認得爹爹了麼?”那“體”身子縮成一團,忽又啞聲狂呼道:“我不是明珠,不是你女兒,我不認得你!”左二爺怔住了,楚留香怔住了。
每個人都怔住了!
左二爺求助的望著楚留香,道:“這…這孩子怕受了驚…”他話未說完,那“體”又大喊起來,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把我綁到這裡來?快放我回…去。”左二爺又驚又急,連連頓足,道:“這孩子瘋了麼?這孩子瘋了麼…”實在他自已才真的已經快急瘋了。
那“體”掙扎著想跳下,啞聲道:“你才是瘋子,你們才是瘋子,我要回去,讓我走!”楚留香心裡雖也是驚奇
集,但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他若不鎮定下來,就沒有人能鎮定下來了。
他拍了拍左二爺的肩頭,輕輕道:“你們暫時莫要說話,我先去讓她安靜下來再說。”他緩緩走過去,柔聲道:“姑娘,你大病初癒,無論你是什麼人,都不該亂吵亂動,你的病若又復發了,大家都會傷心的。”那“體”正驚惶的跳下,但楚留香溫柔的目光中卻似有令人不可抗拒的鎮定力量,令任何人都不能不信任他。
她兩隻手緊緊的擋在自已前,面上雖仍充滿了恐懼驚惶之
,但呼
已不覺漸漸平靜了下來。
楚留香溫柔的一笑,道:“對了,這樣才是乖孩子,現在我問你,你可認得我麼?”那“體”張大了眼睛瞪了很久,才用力搖搖頭。
楚留香道:“這屋子裡的人你都不認得?”那“體”又搖了搖頭,本沒有瞧任何人一眼。
楚留香道:“那麼,你可知道你自已是誰麼?”那“體”大聲道:“我當然知道,我是‘施家莊’的施大姑娘。”楚留香皺了皺眉道:“那麼,你難道是金弓夫人的女兒?”那“體”眼睛亮了,道:“一點也不錯,你們既然知道我母親的名字,就應該乘早送我回去,免得自惹麻煩上身。”左二爺早已氣得臉都黃了,跺著腳道:“這丫頭,你們看這丫頭,後然認賊為母起來”那“體”瞪眼道:“誰是賊?你們才是賊,竟敢綁我的票。”左二爺早已氣得全身發抖,退後兩步,倒在椅子上直氣,過了半晌,眼中不
又
下淚來,轉身道:“這孩子不知又得了什麼病,各位若能治得好她,我…我不惜將全部家產分給他一半。”楚留香顯然也覺得很掠訝,很奇怪,望著張簡齋道:“張老先生,依你看…”張簡齋沉
了半晌,才緩緩道:“看她的病情,彷彿是‘離魂症’,但只有受過大驚駭,大刺
的人才會得此症,老夫行醫近五十年,也從未見過…”那“體”的臉竟也氣紅了,大聲道:“誰得了‘離魂症’,我看你才得了‘離魂症’,滿嘴胡說八道。”張簡齋凝注著她望了很久,忽然將屋角的一面銅鏡搬了過來,搬到這少女的面前,沉聲道;“你再看看,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少女怒道:“我當然知道自已是誰,用不著看…”她明裡雖說“用不著看”還是忍不住瞧了鏡子一眼。
只瞪了一眼,她臉上就忽又變得說不出的驚駭、恐懼,失聲駭呼道:“這是誰?我不認得她,我不認得她…”張簡齋沉聲道:“照在鏡子裡的,自然是你自己,你連自己都不認得了嗎?”少女忽然轉身撲到上,用被矇住了頭,啞聲道:“這不是我,不是我,我怎麼變成這模樣,我怎會變成這模樣?”她一邊說,一邊用力錘著
,竟放聲大哭了起來。
屋子裡每個人懼是目定口呆,作聲不得,大家心裡雖已隱隱約約猜出這是怎麼回事了,但卻又誰都不敢相信。
張簡齋將楚留香和左輕侯拉到一邊,沉著臉道:“她沒有病。”左二爺道:“沒有病又怎會…怎會變成這樣子!”張簡齋嘆了口氣,道:“她雖然沒有病,但我卻希望她有病反而好些。”左二爺道:“為…為什麼?”張簡齋道:“只因她沒有病比有病還要…可怕得多。”左輕侯頭上已出了冷汗,嘶聲道:“可怕?”張簡齋道:“她失去知覺已有一個月了,而且水米未沾,就算病癒,體力也絕不會恢復得這麼快,何況,她方切明是心脈懼斷,返魂無術的了,老夫可以五十年的信譽作保,絕不會診所有誤。”楚留香勉強笑道:“張老先生的醫道,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信。”張簡齋臉
更沉重,道:“既然如此,那麼老夫就要請教香帥,一個人明明已死了,又怎會忽然活回來呢?香帥見多識廣。可曾見過這種怪事?”楚留香怔了半晌。含笑道:“在下非但未曾見過,連聽也未聽說過。”張簡齋道:“但她卻明明已活回來了,以香帥之見,這種事該如何解釋?”楚留香又怔了半晌,道:“張老先生你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解釋呢?”張簡齋沉默了很久,目中似乎
出了驚怖之
,壓低聲音道:“以老夫看來,這件事只有一個解釋…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左輕侯跳了起來,吼道:“張簡齋,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了不得的高見,誰知你竟會說出如此荒謬不經的話來,請請請,像你這樣的名醫,左某已不敢領教了。”張簡齋沉下了臉,道:“既是如此,老夫就此告辭。”他一怒之下,就要沸袖而擊,但楚留香放任了他,一面向他挽留。一面向左輕侯勸道:“事變非常。大家都該份外鎮定,切切不可意氣用事。”左輕侯瞪著服道:“你…你…你難道也相信這種鬼話。”楚留香默然半響,沉聲道:“無論如何,兩位都請先靜下來,等我再去問問她,問個清楚再說。”他走到邊,等那少女的哭聲漸漸小了,才柔聲道:“姑娘的心情,我不但很瞭解而且很同情,無論誰題著這件事,都一定會很難受,我只希望姑娘相信我,我們絕沒有傷害姑娘的意思,更不是我們將姑娘綁到這裡來的。”他聲音中似乎有種令人鎮定的力量,那少女的哭聲果然停止了。但還是將頭蒙在被裡,嗄聲道:“不是你們將我綁來的,我怎會到這裡來?”楚留香道:“姑娘何妨靜下心來想想,究竟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那少女道:“我…我的心亂得狠,好像什麼事都記不清了…”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美麗的眼睛裡彷彿籠著一層
霧,楚留香並沒有催促她,過了很久,她才緩緩接著道:“我記得我病了很久,而且病得很重。”左輕侯立刻現出喜
,道:“好孩子,你總算想起來了,你的確病了很久,這一個多月來,你始終躺在這張
上從沒有起來過。”那少女斷然搖了搖頭大聲道:“我雖然在
上躺了一個多月,但卻絕不是躺在這張
上。”左輕侯通:“不在這裡在哪裡?”那少女道:“自然是我自己的家裡,我自己的屋子裡。”楚留香見到左輕侯臉
又變了,搶著道:“姑娘可還記得那是怎麼樣的屋子?”少女道:“那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我怎麼會不記得?”她目光四下瞟了一眼,接著道:“那間房子和這裡差不多大,我睡的
就擺在那邊,
旁邊有個紫檀木的妝臺,妝臺旁是個我架,上面卸擺著一爐香。”楚留香目光閃動,道:“妝臺上擺著什麼呢?”那少女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只不過慣用的脂粉和香油,都是招人從北京城裡的‘寶香齋’買來的。”她的臉似乎忽然紅了又紅,立刻就接著道:“但我的屋子裡卻絕沒有花因為我一聞到花粉的味道皮膚就會發疹,而且我屋裡的窗戶上都掛著很厚的紫絨窗簾,因為我從小就不喜歡陽光。”這屋子的窗戶上緣也接著窗簾,但卻是湘理竹編成的,屋角里擺著一盆花菊,開得正盛。
那少女見到這盆花菊,目中立刻出厭惡之
。
楚留香暗中嘆了口氣,因為他也知道左明珠是很喜歡花的,而且最愛的就是花菊,所以才將花菊連盆搬到屋裡來。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花菊撤了出去。
那少女的瞧了他一眼,道:“可是在屋裡悶了一個多月之後,我卻忽然盼望見陽光了,所以今天早上,我就叫人將屋裡的窗戶全都打開。”楚留香道:“今天早上了姑娘是叫什麼人將窗戶打開的。”那少女道:“是梁媽,也就是我的
孃,照顧我已有許多年了。因為家母一向很忙,平時很少有時間和我們在一起。”楚留香笑了笑,道:“金弓夫人的大名,在下早已久仰得很了。”左二爺“哼”了一聲,終於還是忍耐著沒有說話。
那少女目光凝注著窗外,緩緩道:“今天早上的事,我還記得很清楚,但現在…現在天怎會忽然黑了?我難道又躺了很久麼?”楚留香道:“今天早上的事,姑娘還記得些什麼?”那少女道:“我看到外面的陽光很美,心裡覺得很高興,忽然想到園子裡去散散心。”楚留香道:“姑娘能走動?”那少女悽然一笑,道:“其實我已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但梁媽不忍拂我的心意,還是扶我起來,替我換了套衣服。”楚留香道:“就是姑娘現在穿的這套?”那少女道:“絕不是,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衣服,是梁媽親手做的,料子也是託人從北京帶回來的織錦緞,紅底子繡著銀的鳳凰。”也不知為了什麼,說著說著,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楚留香道:“後來姑娘可有出去逛了麼?”那少女道:“沒有,因為家母恰巧來了,還帶來一位很有名的大夫。”張簡齋搶著道:“是誰?”那少女恨報道:“家母話說就因為江南的名醫全都被“擲杯山莊”搶著定了,我的病才不會好,所以她老人家這次特地從北方將王雨軒先生請了來,也就是那位和南方張簡齋齊名的王老先生,江湖中人稱‘北王南張’的。”張簡齋扳著臉道:“是南張北王,不是北王南張。”那少女望了他一眼,失聲道:“你難道就是張簡齋?這裡難道就是擲杯山莊?”那少女眼珠子轉來轉去,顯得又驚訝,又害怕,過了很久,才道:“王老先生什麼也沒有說,把過我的脈局,立刻就走了出去,家母就替我將被蓋好,叫我好好休息,切莫胡思亂想。”楚留香道:“後來呢?”那少女道:“後來…後來…”她目光又混亂了起來咬著嘴道:“後來我好像是做了個夢,夢到我的病忽然好了,就穿著那身衣服從窗子裡飛了出去,院子的人像是特別多,但卻沒有人看得到我,也沒有人聽得到我說話,我心裡正在奇怪,忽然聽到梁媽放聲大哭起來,別的人也立刻全都趕到我的那間屋子裡去。”楚留香咳嗽了兩聲,道:“你…你自已呢?是否也回去了?”那少女道:“我本來也想回屋子去看看的。但卻忽然有一陣風吹過來,我竟身不由主,被風吹過牆,後來…後來…”楚留香追問道:“後來怎樣?”那少女長長嘆了口氣,道:“真奇怪,後來的事,我連一點也不記得了。”燈火雖已燃起,但屋子裡的陰森之意卻絲毫未減。
那少女全身發著抖,著冷汗,顫聲道:“我也不知道怎會到這裡來的,我已將我能記得起的事全都說了出來,你們…你們究竟要對我怎樣?”楚留香道:“我方已說過,我們對姑娘你絕無惡意…”那少女大聲道:“既然沒有惡意,為什麼還不放我回去?”楚留香瞧了左輕侯一眼,勉強笑了笑,道:“姑娘的現在還沒有大好。還是先在這裡休養些時候,等到…”那少女忽然站了起來,叫道:“我不要在這裡休養,我要回家去,誰敢再攔我,我就跟他拼命”呼聲中,她人已飛掠而起,想衝出窗子。
左輕侯吼道:“攔住她,攔住她!”那少女但覺眼前一花,但不知怎地,方還站在邊的楚留香忽然就出現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咬咬牙,突然出手向楚留香肩膀抓了過去。
只見她十指纖纖,彎屈如爪,身子還在空中,兩隻手已抓向楚留香左右“肩井”。出手竟是十分狠毒老辣。但楚留香身子一滑,就自她肘下穿過,那少女招式明明已用老,手掌突又一翻,左掌反抓楚留香肩後“秉風”、“曲池”兩處大
,右掌揚起抓向楚留香
間“少海”、“曲澤”兩處大
,非但變招奇快,而且一出手就抓的是對方關節處的要害大
,認
之準,更是全無釐米之差。
但楚留香武功之高,又豈是這種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所能想像,她明明覺得自己手指已觸及了楚留香的道,只要力透指尖,便可將楚留香
道捏住,令他全身麻,失去抵抗之力。
誰知就在這剎那間,楚留香的身子忽然又游魚般滑了出去,滑到她背後,溫柔的低語道:“姑娘還是先睡一覺吧,一覺醒來,事情也許就會變好了。”那少女只覺楚留香的手似乎在她身上輕輕拂了拂,輕柔得就像是的微風,令人幾乎
覺不出。
接著,她就覺得有一陣令人無法抗拒的睡意突然襲來,她身子還未站穩,便已墮入睡鄉。
張簡齋一直在留意著他們的出手,這時才長長嘆了口氣,道:“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用這兩句話來形容香帥,正是再也恰當不過。”楚留香笑了笑,等到左輕侯趕過來特那少女扶上,忽然問道:“方她用的是什麼武功?老先生可看出來了麼?”張簡齋沉
著,道:“可是小鷹爪力?”楚留香道:“不錯,老先生果然高明,她用的正是‘小鷹爪力’夾雜著‘七十二路分筋錯骨手’,而且功力還不錯。”張簡齋望著左輕侯,緩道:“據老夫所知,江湖中能用這種功夫的女子並不多,只有…”他咳嚥了兩聲,忽然停口不語。
左輕侯卻已厲聲道:“我也知道‘小鷹爪力’乃是施金弓那老婆娘的家傳武功,但她也明明是我的女兒,誰也不能否認。”張簡齋道:“令嬡昔難道也練過這種功夫麼?”左輕侯怔了怔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他不必回答別人也知道左二爺的:“飛花手”名動武林,乃是江湖中變化最繁複的掌法,而且至陰至柔,正是“鷹爪”、“摔碑手”這種陽剛掌法的剋星,他的女兒又怎會練鷹爪力?
張簡齋雖是江南名醫,但“彈指神通”的功力,據說已練入化境,本也是武林中的大行家,對各門名派的武功,具都瞭如掌指,他見到左輕侯的憂急愁苦之容,也不出同情之
,嘆道:“莊主此刻的心情,老朽也並非不知道,只不過,世上本有一些不可思議、無法解釋的事,現在這種事既已發生…”左輕侯嘎聲道:“你…你為何一定要我相信這種荒唐的事?你難道真的相信這是借屍還魂?”楚留香道:“張老先生的意思,只不過是要二哥你先冷靜下來,大家再想如何應付此事的法子。”張簡齋嘆道:“香帥說的不錯,人力也並非不可勝天。”左輕侯
著手,跺著腳道:“現在我的心也亂了。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楚留香沉聲道:“這件事的確有許多不可思儀之處,明珠怎會忽然會使金弓夫人的家傳武功?這點更令人無法解釋,但我們還是要先查明她方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施金弓的女兒是否真的死了。”左輕侯跺腳道:“你明明知道施金弓是我那死對頭老怪物的親家,難道還要我到施家莊去問她麼?”張簡裔道:“左莊主雖去不得,但楚香帥卻是去得的。”左輕侯道:“楚留香乃是左輕侯的好朋友,這件事江湖中誰不知道,楚留香到了施家莊,那老虞婆不拿掃把劈他出來才怪。”張簡齋笑了笑,道:“但莊主也莫要忘了,楚香帥的輕功妙絕天下,連‘神水宮’他都可來去自如,又何況小小的施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