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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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道:“老爺怎麼就知道是個哥兒呢?說不定竟是給睿兒玉兒添個妹妹呢。”她本來只道有睿兒玉兒足矣,再不曾想這個年紀還能再有孩子,當然了,她盼著這一胎是個哥兒,將來和林睿相互扶持,傳林家百世。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我說話什麼時候不準了?便是個女兒也好。”話題一轉,他問道:“你才說姑蘇遇到了人,是誰?”賈忙將遇見俞家祖孫兩個事情說了,又說了靈臺師太說過話,末了道:“再沒想到竟會遇到他們,果然是以訛傳訛,好好兒孩子,偏成了人嘴裡天煞孤星,幸而有靈臺師太,想來後沒人再這樣說了。靈臺師太還說咱們玉兒來歷不凡,後還說了一句話,我實不明白是何意,想來老爺知道,能明白些。”林如海雙眉一軒,並不如何意俞家祖孫,卻道:“靈臺師父說了什麼話?”賈想了想,猶未言語,只聽黛玉道:“三生石畔絳珠願,哪敵塵世金玉緣。”語音清脆,嬌異常,竟是將靈臺師父話記得一絲不錯。

林如海不家時,黛玉雖會說話,卻極少開口,賈和林睿都不知道她竟記住了靈臺師父話,登時一呆,賈脫口而出道:“玉兒,你那樣小,才一歲多,怎麼就記住了靈臺師父說那句話?”黛玉睜大眼睛望著賈,一臉懵懂。她也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就記住了。

林如海唸了兩遍,驀地想起薛寶釵和賈寶玉金玉良緣來,靈臺師父說金玉緣必然指是這個,那麼三生石畔絳珠願,三生石他是知道,絳珠願是什麼?不敵金玉緣,榮國府寶玉常說不要什麼金玉良緣,偏要木石姻緣,黛玉是木,寶玉自認為一塊頑石,終不曾敵過金玉良緣,可是靈臺師父說卻是絳珠願,絳珠是誰?

等人不知有這一節緣故,自然想得不深切,林如海連忙問道:“靈臺師父還說了什麼?你仔仔細細說給我聽。”賈暗暗納罕,忙將靈臺師父話一字不落地說了。

林如海聽完,不由得閉上眼睛。

妙玉師父果然有些道行,記得她曾經對妙玉說不宜回鄉,妙玉便留京城,結果終賈家敗落,妙玉不遵師囑返鄉,終究落得那樣下場。她跟賈說那些話,無不昭示著她已經看出自家人命運改變了。

她既然說這樣話,那麼絳珠指可是黛玉?

林如海忽然睜開眼睛,難道寶玉和黛玉果然都有些來歷?既不獨黛玉一人,想必妙玉等女子只怕也是如此,不然如何這些鍾靈毓秀女子全都去了賈家呢。

林如海低頭看著黛玉,見她睜眼回望,天真無,哪有上輩子淚夭亡苦楚?他緩緩地緊了緊手臂,不管他們是否有來歷,橫豎黛玉是他女兒,兩輩子唯一女兒,他絕不會讓黛玉再落得那樣下場。

黛玉被他勒得有些痛,蹙眉道:“爹爹,痛。”林如海連忙鬆手,問道:“哪裡痛?”黛玉往自己身上胡亂指了指,她年紀小,只覺得痛,也不知道痛何處,反倒逗笑了賈和林睿,賈開口道:“老爺想什麼?可是明白了靈臺師父話?我是真真不解,靈臺師父還說想見見這個明白人,我是不知道咱們家本本分分,兢兢業業,哪有什麼明白人?不過靈臺師父說了,咱們家都會平平安安,別我也就不多問了。”林如海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懂,只是覺得靈臺師父道行極深。”賈笑道:“說來我也佩服得緊。俞家老太太離開後,我又去了蟠香寺幾次,靈臺師父不喜見人,倒常見我們,喜玉兒呢。還有,老爺再猜不到,我們那裡又見到了誰。”林如海沒說話,示意她直說,姑蘇,唯有遇到故人,方能如此。

道:“我們遇到了邢家人。”林如海怔了怔,摩挲著黛玉頸背,道:“邢家人?咱們知道邢家,只有當初和岳母府上結親邢家,可是他們家?”說到這裡,林如海也想起來了,似乎邢岫煙家便是租賃了蟠香寺房舍,因而說妙玉與她有半師之分。

奇道:“老爺如何知道?”林如海一笑,哪能告訴賈自己從前世得知。

嘆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同情,道:“幸虧大哥哥不曾娶邢家大姑娘,讓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聽說,他們家也有幾分家業,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卻也豐衣足食,誰承想都被邢家大姑娘做嫁妝帶走了,剩下這兄嫂帶著一家老小賃了蟠香寺房舍居住。邢家大姑娘兄嫂也還罷了,有一個女兒倒是生得粉妝玉琢,比玉兒大幾歲。”林如海道:“邢家和誰家結親了?難道也不拉扯兄長弟妹一把?”賈道:“吝嗇得很呢,邢家媳婦抱怨說,一文錢恨不得都攢起來,姑老爺三年前考中了進士,做了外放官兒,今已升了六品,就姑蘇任職,又得了兩個兒子,偏生不肯對他們援手。他們只好寄居蟠香寺,好歹蟠香寺租子少,他們做些活計倒夠餬口。”邢夫人另嫁他人,竟然有了兩個兒子?此事著實出乎意料,林如海只愣了愣,也是,賈赦好非常,邢夫人賈家既不管家,又無兒女依靠,自然吝嗇得很,只是如今嫁人生子,怎麼還這樣吝嗇?

又聽賈道:“不過我姑蘇那麼些子,有姑蘇一帶官員眷屬來拜,我也見了邢家已出閣大姑娘,溫柔嫻靜,倒不像邢家媳婦說那樣。後來才知道,邢忠夫婦都是酒糟透之人,子不好,剩下未出閣三姑娘和兄弟,也不是什麼正派人,其弟吃喝嫖賭樣樣通。那邢家早敗落了,哪有什麼傢俬,僅剩一點子因邢大姑娘嫁是官宦人家,方都帶了去。”林如海笑道:“他們家事兒,咱們如何知道,說不定邢大姑娘確實對兄長弟妹不好呢。”賈搖了搖頭,道:“邢大姑娘自然也有不是,但是她出閣時,兄長早成了家,既有兄長,如何是由她把持傢俬?竟是他兄長自己敗掉了所得家業。再說,並未聽說邢大姑娘對弟妹不聞不問,現今未出閣三姑娘,都是從邢大姑娘陪房王善保家手裡取錢花呢,可見也不是十分無情。邢大姑娘那個兄弟吃喝嫖賭,手裡散漫,邢大姑娘哪裡肯給。”林如海想了想,點頭,確,邢德全真真不是好人,隨著賈珍等人胡鬧了多少時候,他寧國府裡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邢夫人給錢,簡直就是個白填了無底,不給倒好,可惜邢德全抱怨連連,恨不得人人都知道邢夫人對他們無情。

邢夫人沒能嫁給賈赦做得一等將軍夫人,林如海心裡有些愧疚,若非他們夫婦手,邢夫人此時已經是榮國府大太太了,但是他夫君敬愛,一雙愛子,卻比上輩子幸福得多。

人生各有機緣,命運改變了,未必是壞。

本和邢家沒什麼來往,只當笑談說給林如海聽,也說邢夫人丈夫兒子齊全,自己放心了,畢竟原先她是能嫁進賈家,現倒比跟著賈赦好,賈赦那樣脾,過了這麼些年,也只竇夫人勸著才改了些。

晚間給林如海接風洗塵畢,賈看人收拾行李,自己則拆看京城諸位託林如海捎來書信,有北靜王妃,有趙安,有傅夫人等等,其中自然也有賈母。

首先拆開了賈母書信,看到其中所寫,不蹙眉不語。

林如海正燈下拿著詩經教黛玉,黛玉口齒清晰,言語雖然若斷若續,林如海教她唸詩時,她順口能學兩句,不過轉瞬之間便忘記了,只坐林如海懷裡,一時扯著詩經,一時又抓著玉墜往林如海嘴裡,淘氣得很。

林如海聽到背後腳步聲,轉身一看,卻是賈

將母親書信放妝臺上,摸了摸肚腹,問道:“老爺京城,可見過寶玉了?母親常書信裡誇他,我倒不知其好歹。”林如海略略一頓,道:“是個極聰穎孩子,雪團兒似聰明。”林如海一舉一動賈都看眼裡,林如海語氣那麼微微一頓,她如何察覺不到,便慢慢走近,笑道:“咱們夫一體,彼此間還瞞著什麼?老爺不必因為他是我孃家侄兒就不實話實說了。跟我說罷,我好心裡有數。”林如海道:“去了賈家兩三次,見他不止一次吃丫鬟嘴上胭脂。”此言並非來自前世,他賈家時,總不能上門就離去,每次都賈家吃了飯才回去,賈母上了年紀,也不能無時無刻地看著賈寶玉,因此真叫他見到賈寶玉吃丫鬟嘴上胭脂情景,即便是丫鬟懷裡,也總是往丫鬟脖頸處聞香油氣。

賈母好風雅,身邊丫鬟個個都生得極乾淨,被寶玉糾纏不過,也都任他妄為,作為一家之主,賈政竟絲毫不知,反倒是下面人人清楚。

這便是瞞上不瞞下了,都說寶玉天生怪癖,難怪抓周時只抓脂粉釵環。

林如海知寶玉之才氣品格,對此卻十分不喜,賈寶玉好處,只因賈家一灘汙泥,他便顯得格外出挑了。當然,世俗男子中,少有人似寶玉這般尊重女兒家,天生淳樸,雖然只是因為這些女兒家生得貌美,也是他長處。如今賈寶玉卻是比不得賈珠賈璉二人了,幸而自己看不上賈寶玉,不然,這樣女婿不知道怎麼讓自己女兒傷心難過呢。

林如海似乎沒瞧見賈皺眉模樣,又道:“我見寶玉是愛紅,除了愛吃胭脂,也愛香粉,竟瞧不出是個男兒,卻是個女兒家,也極愛和姐妹們廝混,聽說住竟是個繡房。”賈斥道:“才多大?就學這些?母親和二哥是怎麼教導他?”林如海淡淡一笑,道:“岳母極溺愛,旁人如何教導?我也說了,若是好生教導,必然勝過璉兒珠兒,可惜,竟沒人當做一回事。”賈道:“明兒見了睿兒,我得好生叮囑一番。睿兒年下就十歲了,也到了漸漸明白時候,免得受到下面小丫頭子調唆,吃什麼嘴上胭脂!寶玉才多大,不過就兩歲,這般做派,老爺別說了,真真是玷辱了我和玉兒耳朵!”賈雖當盛怒,語音卻十分柔和,宛若玉珠墜落翡翠盤。

林如海故作不知賈母書信,含笑道:“咱們遠離千里,總不能事事過問,你惱什麼?他們家有珠兒繼承家業,也足矣。”賈回身將賈母書信拿過來,遞到林如海跟前,氣憤地道:“母親從來都是耳聰目明人物,如今家裡上下哪裡瞞得過她老人家,我絕不信寶玉這些脾兒母親不知道。既然知道,怎麼還說要跟咱們家定親?當我是什麼人了?又把我們玉兒當做什麼了?”林如海心頭一喜,面上卻驚訝道:“岳母要和咱們家定親?難道是寶玉和玉兒?”沒想到賈母竟真書信中跟賈說了,急迫如斯。

臉上猶有三分怒,道:“可不是!玉兒今年才一歲多,哪裡就到說親時候了?往常我說,很不該定親早,免得不知脾,或者定了親,倒有一方孩子沒了,白落一個剋夫克名聲。璉兒婚事上,我尚且如此謹慎,我自己兒女身上,我難道就不仔細了?再過十年,我都未必給玉兒定親呢。真真讓我無話可說。我沒別想頭,只盼著睿兒娶一房賢,玉兒嫁個好夫婿,這就是四角俱全了。寶玉若好,也還罷了,偏生他這麼小就這樣古怪,竟生生送了咱們玉兒過去任由他們作踐不成?何況二嫂和我素來不睦,老爺去年又斬殺了他們王家人,哪裡能不記恨咱們家?又如何善待玉兒?”賈進門後,因賈代善尚,榮國府風光無匹,自己又不是刻薄人,婆婆子十分和善,倒不曾經歷過婆媳不和事情,但是別人家婆媳不睦事兒她見得多了,賈母對李夫人和王夫人不滿時如何作為,她都瞧眼裡。莫說寶玉如今頑劣不堪,便是他和賈珠賈璉一樣爭氣,自己也不會把女兒嫁到孃家,任由王夫人名正言順地折磨。

賈母信中說,黛玉嫁到別人家,未免受婆母翁姑委屈,和寶玉結親,有自己這個外祖母疼著,別人必然不敢欺負了她,可是賈母如今已經上了年紀,到黛玉及笄便有八十歲了,又能護著黛玉幾年?終還不是落王夫人手裡?

想到這裡便覺得驚心,孃家行事愈加張揚,她不是不知道,將來還不知道如何,怎麼會送女兒去這樣人家。兩家行事方式不同,便是吃飯喝茶自己也都是到了林家之後方改了,女兒過去,如何適應?只是孃家好歹教養出了賈珠賈璉兩個,餘者也都沒有自己說話餘地,她現今先有夫,後有子,再有女兒,哪能事事以孃家事為先?

黛玉懵懵懂懂,聽賈屢次叫自己名字,立即轉頭看向賈,似乎不明白賈為何一臉惱怒,蹙了蹙眉頭,耳朵,嬌聲道:“媽媽,悄悄說。”賈一怔,方明白自己說話不由自主地聲音漸高,讓黛玉擔心了,忙降低聲音,安撫了她一下,對林如海道:“這件事,母親可曾跟老爺提起?”林如海把書信放一旁,並未細看,道:“不曾提起,只無數次誇讚寶玉。”賈鬆了一口氣,自坐另一張椅上,道:“先前大嫂書信裡說那些,我還不信,誰知老爺都瞧見了,說竟是真,這個脾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好。若是母親提起此事,老爺千萬別答應,我瞧著寶玉像是不學好樣子,難怪二哥說他將來是酒之徒。咱們玉兒來歷不凡,生得聰明清秀,將來說親,縱然沒有老爺說那麼些條件,也不能是寶玉,他哪裡配得上玉兒。既說門當戶對,也總不能相差太遠才是,老爺品級可比二哥強了十倍去。”一語未了,賈忍不住嘆息,賈政和林如海都是從六品官坐起,林如海如今已經是二品蘭臺寺大夫,實權從三品,管著鹽政,哪知賈政十多年只升了一品,聽說庸庸碌碌,並不得上頭滿意,竟沒有進一步意思了。林如海極少瞞著她官場上事情,她自然聽說了一些官場上別人對賈政評價,評價之低,讓她林如海跟前都抬不起頭來。

林如海卻道:“你放心,我自己女兒我難道不疼?十個寶玉都比不上我一個玉兒。那時我同你說話,並不是隨口說笑,給玉兒擇婿,總得讓我滿意才好。”賈笑道:“玉兒還小,十年後老爺再說這話不遲。”次,賈又看了別人書信,對京城之事明白得七七八八了,方回賈母書信,信中只說黛玉年紀還小,另又將林如海擇婿條件附上,餘者便只是問候賈母話了。賈心疼女兒,回信時,難免有些火氣。賈自小嬌生慣養,何嘗受過委屈,字裡行間也就利了些。

書信送出之前,林如海已經看了一遍,暗暗一笑,卻又一嘆。

上輩子自己若是記得賈對寶玉種種評價,若是黛玉住賈家時仔細查訪黛玉處境,又怎會答應賈母結親意思?雖說他怨恨賈家不曾善待黛玉,可是追究底,還是自己這個做父親太過剛愎自用,沒有考慮到人心難測。

賈家行事,張揚太過,林如海自覺不必出手,便能看他們大廈傾,猢猻散,因此自始至終就沒打算出手,讓他們自作自受豈不是好?

林如海一時顧不得這些前塵往事,他這此進京,一來一去便是兩個多月,著實積累了許多公務,回到家第二便去衙門,查問自己不時所有公務,又細細盤了一回賬目,按例發放了一些鹽引,忙了七八方得清閒。

林如海清閒下來,自是教養女兒為樂,別總不深管,那些下屬官員鹽商來請去赴宴吃酒,他亦多不大過去,只有選了風雅之處,方去一兩次,便是去了這幾次,也只是怕他們給自己添煩惱,又不想太過遺世獨立。下面鹽商十分奉承林如海,一任鹽課是重臣,連任絕對是宣康帝心腹,指不定林如海能連任幾年呢,如何不恭敬,若是林如海看重他們家,多發一些鹽引,他們便能得許多好處,只可惜林如海十分無私,並沒有做過這些事。

林如海毫不意,坦然受之,卻不願超支鹽引,好他雖然令淮揚一帶少了許多鹽梟,卻沒有阻礙鹽商發財,倒也沒人願意動他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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