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第0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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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瑛灑脫一笑,道:“夫人不必擔憂,在京城裡,誰能一手遮天?再說,自從林大人做了巡鹽御史,咱們兩家情甚好,在政務上都能相互幫襯些,若是新來的不知底細,還不知如何呢,因此林大人必然會護著我幾分。”劉太太沉
片刻,這倒是,情分親密的總比沒什麼來往的知府坐鎮揚州強。
他們夫婦論事,賈亦在和林如海說起,道:“席間各家都問起睿兒年紀,又問定親了沒有,瞧著,睿兒的親事竟是早早定下才是。”楊茹初到,頗有幾分拘謹,但園中賞花過後,已認得各人了,便是長袖善舞,十分伶俐,不過賈
在林家生活的
子比在賈家長久,受林家薰陶,喜好讀書人的清高,卻不大喜歡圓滑世故工於心計的姑娘。
林如海拿著小剪刀剪去燭花,臥室內瞬間亮堂了許多,轉頭笑道:“急什麼?咱們家的長媳總要挑個恰當的,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等睿兒有了功名再說。”賈道:“睿兒有了功名,自然好挑選親事,只是每常見人,總問起,我也不耐煩了。”說畢,笑道:“還是老爺教導得好,咱們睿兒爭氣,誰家不想結親?瞧薛家那樣的,縱然他們家家資百萬,未必有門當戶對的願意。說到底,除了門第,首先便是人品本事,有了人品本事,不必自己挑,就有人趨之若鶩。”林如海道:“睿兒親事,不必在這些人家裡挑。”賈
聞言一怔。
林如海笑道:“這些上門來的,多是為了名利二字,原就心思不淨,欠缺風骨,結親於咱們而言是禍非福。睿兒的親事,且再看看罷,雖說成家立業,但是男兒在世,也不必急著成親,橫豎睿兒是男子,年紀大些再議親也無礙。”賈點了點頭,道:“老爺說得是,總要挑個四角俱全的。”林如海卻是搖頭一笑,他雖然講究門當戶對,但是主要是深明禮義,並沒有非要給林睿娶個無可挑剔的媳婦,他自己的女兒尚且不是白璧無瑕,何必要求對方完美無缺?何況,他身居此職,全然不用再從位高權重之家裡挑選。
這些話林如海沒對賈說,橫豎林睿說親最後決定的是他,他若不滿,親事也結不成。
黛玉卻頗不喜今所見之楊茹,言行舉止雖然可親,總覺另有所圖,若不是因為她是客人,自己早不理她了,哪裡還由著她在姊妹兄弟間說笑。
第二一早,黛玉起得晚,天涼,她又覺有些不適,今
又不必上課,方先生前兒著涼了,故她懶懶地躺在
上,不思起
,眼前卻出現林智笑嘻嘻的臉龐,趴在黛玉枕畔,撒嬌道:“姐姐,昨天是智兒做湯婆子。”黛玉笑道:“醜兒最好了,等入冬了也如此才好。”不知怎地,林智三歲生
過完,到了年下,一
比一
壯實,不似黛玉雖比從前好了些,也不是大好,而林智卻是大好了,先前弱症不在,身上火氣極大,去年冬天和黛玉一
睡時,黛玉常常不知不覺地靠近她,睡得甚是暖和。
林智拍拍黛玉的枕頭,道:“姐姐放心,我還和姐姐一同睡。”說笑間,青鶴白鷺等人捧著熱水和衣裳進來,道:“姑娘該起來了,老爺今兒休沐呢。”一聽此言,黛玉翻身而起,笑道:“上回爹爹答應我了,要帶我出門頑,我倒忘記爹爹今兒就有空。醜兒,起來了,姐姐帶你出門。”林如海五一休,常常還有人請他出門吃酒,多不帶黛玉過去,碰到他清閒是極難得的。
林智聽了,果然歡喜。
姐弟兩個梳洗完,去給林如海和賈請安,提及此事。
林如海當下便答應下來,和賈用過早飯後,便帶著一雙兒女出門,外面熱鬧非凡,販夫走卒叫賣聲此起彼伏,黛玉還罷了,十分矜持,林智卻是興奮地大叫大嚷。
林如海哈哈一笑,命無數親兵僕從小廝團團圍著,自己一手牽著黛玉,一手牽著林智,唯恐街上人多,被拐了去。想當初,若是甄士隱夫婦多打發兩個小廝和霍起帶英蓮出門去看花燈,何至霍起小解,致使英蓮被拐。
黛玉年紀小,本就不被拘於家中,平常林如海帶她出門,多是赴宴,鮮少行走於市井之中,此時看到兩邊琳琅滿目,不覺眼花繚亂。
因見前面人山人海,黛玉好奇道:“前頭在做什麼?”聽問,一個小廝立時過去打聽,半,回來道:“是崔鹽商家在這裡設擂臺,和吳鹽商家鬥富呢。”揚州一帶鹽商鬥富之氣極盛,每每揮金如土,引得萬人空巷,黛玉蹙了蹙眉,道:“我聽爹爹說過,鹽商家為了鬥富,總有千奇百怪的法子,還有重金選醜,為了拔得頭籌,便有人用醬油塗面曬黑,可是如此?”林如海含笑道:“你記得不錯。”黛玉臉上掠過一絲得意,問那小廝道:“這回兩家鹽商又出了什麼主意?”小廝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笑道:“這回和以往不同,兩家鹽商附庸風雅,設擂臺舉辦賽詩會呢,各自出了極多極貴重的寶貝,誰做的詩詞好,兩家都獎東西,比一比誰家的東西金貴,誰家的東西稀罕。”林如海和黛玉聽了,眼裡不由得閃過嘲諷。
林如海看黛玉,笑道:“玉兒近來也在學作詩,是否過去試試?”黛玉搖頭道:“我才不去呢,有什麼趣兒?再說了,讀書又不是為了爭名奪利。不過咱們倒是可以去瞧瞧熱鬧,回來說給媽知道。”林如海含笑答應,走到前面,果然是人山人海,擂臺上崔鹽商和吳越分作兩旁,均是錦衣華服,驕矜之氣大盛,旁邊還有他們請來的幾個酸儒,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但是林如海卻知道,願意成為鹽商座上客的,沒幾個有讀書人的風骨。在崔鹽商和吳越兩人的身後,各自站著許多小廝僕從,捧著托盤,上面皆用紅緞覆之。
因四面熙熙攘攘,人越來越多,林如海低頭對黛玉道:“咱們到酒樓裡坐坐,也能從窗戶看到,不必和人擠在一起,免得腌臢氣味燻了你。”黛玉早覺不適了,連忙點頭答應。
父子三人帶著小廝避開人群,上了酒樓,偏生今兒都來瞧熱鬧,又是休沐的子,酒樓裡的雅間俱沒了,林如海不願欺人,正
堂中點座,忽見樓上走下一個小廝,躬身對林如海道:“林大人,敝主有請。”林如海一怔,問道:“尊主是誰?”那小廝道:“敝主姓曾,名諱為明。”林如海吃了一驚,隨即道:“曾兄怎地竟到江南了?也不打發告知一聲?”說著,便笑對黛玉道:“咱們有去處了。”黛玉聽了,便知道林如海遇到了故人,只是這位曾明先生她卻從來沒有聽林如海說過,不免詫異非常。隨著林如海上了二樓,進一雅間,果見一位先生大笑站起,約莫四十歲出頭,儒雅斯文,氣度不凡,除了來請他們的小廝外,還有三四個小廝在一旁伺候。
黛玉拉著林智跟在林如海身後,揣測曾明的來歷身份,卻見林如海拉著曾明的手,盯著他鬢邊的白髮,嘆息道:“咱們多少年沒見了?”曾明笑道:“總有二十年了罷?”林如海搖頭道:“我今年四十,就是在咱們參加闈的那一年,再沒見過。”曾明呵呵一笑,道:“二十年不見,你這官兒做得倒好,我來揚州幾
,時常聽到你們家的事,你身邊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的兒女罷?我原本想著依你的年紀,怎麼著也該抱上孫子了,怎麼兒女倒還年幼?”林如海忙命黛玉和林智過來拜見,道:“命中註定,也不算遲。”曾明受了黛玉姐弟二人的禮,想了想,摘下
間的玉佩,又取下腕上的沉香念珠作禮,笑道:“我來揚州時,原不知道你們父親在這裡做官,倉促之間也沒預備什麼賀禮,這麼兩件東西拿去頑罷,不喜歡,賞給丫頭小廝。”黛玉和林智齊齊拜謝,轉身奉給林如海。
林如海看了一眼,笑道:“你們曾世伯給的,只管收下,他不是外人。”曾家和林家原非世,但是曾明和林如海卻是同窗,兩家因此有了瓜葛,來往親密,曾明才高八斗,不在林如海之下,然而卻因其父的名諱,導致他止步於貢生,再不能更進一步。曾明之父名諱為晉,音同進士之進。世間文人相輕,以此事上書,不允曾明參加殿試。
其時宣康帝不願錯過曾明,偏生文人反對者眾,宣康帝只好不許曾明參加殿試,但是同時,在那一年,賜了官職給曾明。他沒考進士,因此不必避諱,但是有了實缺,依舊還能做官,可見宣康帝如何看重曾明瞭。不料曾明秉恬淡,不耐官場傾軋,知自己若是接了旨意,勢必得罪同科之人,就此飄然離去,林如海多年都不得他的消息。
林如海最好的幾位友人中,當以蘇黎、顧越居首,郭拂仙則是後來居上,但是讓林如海最記掛著的,卻是曾明,前世一別後,終生未見,不知為何,他此生竟出現在揚州。
一時落座後,林如海忍不住道:“這二十年,你都去哪裡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曾明命人烹茶送上,又命人要了幾細點擺在黛玉和林智跟前,方答道:“大江南北四處走走,東至海外,南至群島,北至冰川,西去波斯,倒是見識了極多。”林如海皺眉道:“二十年都在外面?”曾明點了點頭,笑道:“也不是沒有回過家鄉,只是相隔千里,難通書信。我去年在京城停留了幾個月,聽聞令公子在京城大出風頭,惹得許多人家蠢蠢
動,我此次南下時,便來看看你,再過幾
,就要走了。”林如海一愣,道:“才來揚州幾
,就要走?”曾明笑道:“留在揚州也沒什麼趣兒,我去瞧瞧別處的風景去。不過,在離去之前,我將家眷安置在揚州,勞煩你多照應些。”林如海奇道:“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分。只是,如何安置在揚州?”曾明籍貫並非江南,而是山東,若是安置家眷,應該送回本籍才是,因此林如海聽了曾明的話,心裡頓時滿腹疑團,當即開口詢問。
曾明苦笑一聲,道:“你道我為何將他們安置在揚州?還不是因為在我們家那裡做知府的,是你我當年的同科,許飛。”林如海聽了,面一變。當年上書不讓曾明參加殿試的人便是這許飛挑唆的,說起來,許飛和曾明還是中表之親呢,不過許飛年長曾明近二十歲,曾明年紀輕輕,將要金榜題名,而他鬢髮卻白,不由得心生妒忌,拿著曾明之父曾晉的名諱阻止其試考。不知不覺二十年了,許飛也從一個同進士做到了知府之位。
林如海嘆了一聲,道:“難怪你不願回原籍居住了。只是長安城中,未必沒有你的至好友,如何卻不將之安置在京城?”曾明搖頭道:“京城風雲迭起,我怎能放心?倒是這裡清靜得很,即使你不在這裡,我也意
將他們安置在此處,既知你在,我便不必擔憂了。”其實曾明一直都是帶著家眷遊覽天下勝蹟,
子近年身體不好,方將其安置下來。
林如海正道:“放心,有我一
,便沒人欺凌府上。”曾明一笑,說道:“你的脾
我還能不知,別人不信,我是信你的。我原說去你府上拜會,再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你也來看熱鬧?”林如海道:“帶著兩個孩子出來頑。”曾明道:“誰能想到你竟有這樣清閒的時候。你這兩個孩子倒好,叫什麼名字?”彼時外面鑼鼓齊鳴,絲竹之聲不斷,已經開始出題了,且已獎過一次了。此酒樓離擂臺最近,就著窗口便能將臺上諸般事物看得清清楚楚,亦聽得十分明白,曾明見黛玉和林智自己挪著椅子到窗前,各自踩著往外看,身後都有小廝相護,不覺會心一笑。
林如海轉頭看到,見有小廝看著方罷,笑道:“小女學名林慧,名黛玉,犬子學名林智,
名醜兒,一個五歲半,一個將滿四歲。”曾明正
說話,忽聽林智指著臺上揭開的托盤道:“姐姐,我要那個!”黛玉一看,吳越和崔鹽商身後各自揭開了一個托盤,走到人前,其中吳越身前的托盤中金光燦爛,崔鹽商家的卻是玉
晶瑩,黛玉只能看得出一個是金,一個是玉,但是看不清是何物,不
道:“醜兒你看得清?”林智理直氣壯地道:“看不清。”黛玉莞爾道:“看不清,你要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件。”林智搖頭晃腦地道:“我就要,姐姐,姐姐給我贏來。”旁邊小廝笑道:“姑娘,二爺,那托盤上面一個是累絲金鳳,一個是白玉九連環,倒都是極
巧的東西,金鳳上面攢著極多的珍珠寶石。”黛玉不屑地道:“誰還當寶貝不成?”她知道醜兒年紀小,見什麼喜歡什麼,尤其金鳳璀璨,九連環是常頑的,側耳傾聽上面的題目,乃是詠蟹,黛玉思忖半
,幸而昨
吃蟹,倒有幾句佳詞,待臺上香燒到一半時,剩下的已經得了,命小廝借來筆墨,一揮而就。
黛玉早就學作詩了,腹內更有無數詩詞歌賦,林如海拿來一看,雖然佈局巧,終究年紀太小,不夠深意,給曾明看了一回,命人送下去。
曾明道:“你這女兒倒是個有才華的,小小年紀,做得這樣好。”林如海得意地道:“不是我自誇,天底下沒有幾個人的才氣能比得上我這個女兒。不過,她年紀小,再過幾年,恐怕你我的詩詞都不及她。”回想黛玉小小年紀進了賈府,幾乎無人教導的情況下,依舊做得風靈巧之句,林如海暗暗嘆息。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何等風
別致。一年三百六十
,風刀霜劍嚴相
,又何等淒涼。
不料黛玉並未奪得第一,只得了第三。即便是第三,臺上也有彩頭,送詩過去應賽的小廝捧來,眾人看時,卻是金絲銀線織的香囊一個,織出花卉草蟲,出自吳家,一個是小小的玉墜一個,雕作葫蘆之形,乃是崔鹽商家所出。
黛玉從小常得讚譽,自恃奇才,今並未奪得頭名,頓時沉下臉來,頗為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