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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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也不知是誰來,細問,卻是楊茹。

忽一眼看到林睿坐案邊,丰神如玉,人品俊雅,黛玉心中了悟,情不自地閃過一絲不喜,她偶爾也看一些典故,或者聽賈唸叨過,說沒有女家上趕著男家,他們家本無意結此親事,不料楊家卻不肯放棄。

黛玉屈指一算,楊茹來江南也很有些時候了,難為劉瑛夫婦了。因舊年天災,死了不少人,劉瑛盼著高升一番心思付諸水,仍舊留任揚州。

林睿不知黛玉心中所想,順口問道:“是誰家千金來找你?惹得你如此?”黛玉抿嘴一笑,道:“還能是誰?楊家姑娘。”林睿聽了,面上登時浮現一抹嫌惡之,道:“怎麼又來了?”賈去姑蘇照料他‮試考‬時候,他就已經聽賈說過了,心裡頗為厭煩,楊茹舉動雖說出格,但其勇氣倒也讓人佩服,可惜人不聰明,手段也差,非自己所喜。

林如海和賈早就跟他說過了,他們家講究門當戶對,女方門第再低些亦可,但是一定要家風人品情過得去,以免為不賢禍及子孫。

林智連忙拉住黛玉,道:“讓媽媽打發了,姐姐不要見。”他還記得楊茹幾次三番惹得姐姐不悅,其他姐姐們也不喜歡她,哪能讓姐姐再見她?林智自小就跟著黛玉,比父母時間都長些,哪裡容得別人欺負了黛玉。

黛玉拍拍他手,道:“點名道姓來見我,我不見,豈非失禮?”林智忙道:“我跟姐姐一同去。”黛玉微微一笑,領著他到林睿跟前,給林睿,道:“哥哥看著弟弟罷,我去去就來,經歷過幾遭兒了,我也知道該如何打發了楊姑娘。”林智聞言,頓時急了。

林睿倒是對此十分贊同,按住林智坐身邊,讓黛玉自去。

林智不滿地瞪著林睿,扭頭生氣。

林睿並不意,黛玉後是要出門,長大後又要管家理事,哪能一味護著她?叫她學著打發人倒好,省得將來有人提出什麼要求,她臉皮兒薄,不好拒絕。

因此,林睿不管林智,翻看案上書籍解悶。

年初黛玉攜著林智去上學,方先生忽然向林如海告假一月,黛玉本是個女孩兒,功課不限多寡,去歲天病了一回將近兩個月沒有上學,方先生如今年紀大了,愛這份清閒恬淡,因此他家中有事時,林如海立即答應不提。

林智已滿五歲了,經由黛玉自小陶冶教育,數千字腹內,按林如海和賈本意,仍舊請方先生教導,林智因黛玉之故已經跟方先生上了一二年學,方先生極喜他,早就答應了,只是若要好生教導,須得等他回來。

如此一來,現今黛玉和林智便由林睿教導。

林如海白天上班,時值年下,賈又忙碌不堪,各處租子人情往來等等都需她勞心費力,林睿想到自己姑蘇求學,不曾照料弟妹半分,聽林如海話,自然樂意之至。

此書房並非是林如海書房,而是黛玉。他們年少時都曾出入林如海書房,毫無避諱,近因年紀大了,林如海書房重地便不許他們去了,故另闢了三間內外書房,外書房是林睿家時用,內書房則給了黛玉。

黛玉書房中筆墨詩書皆鎖得極嚴實,只剩案上書籍,林睿翻看了幾頁,忽然從中掉下一張書籤來,落案上,乃玉竹所制,薄薄一片,上面繪以山水人物,十分雅,筆墨巧,佈局轉折之間隱隱帶著一絲嫵媚,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黛玉雖愛詩詞文章,也喜音律,但是亦懂丹青,不過丹青才學幾年,尚未有此功力,一看便知非黛玉手筆,林睿不暗暗詫異,難道天底下還有人比黛玉才氣好不成?

他不動聲地將書籤重夾書籍中,笑問林智道:“智兒,你知道你姐姐時常都和人一起書房裡論詩書麼?”黛玉書房輕易也是不請人過來,尋常待客,或是花廳,或是偏廳,亦或是臥室,非極有情者,絕不請入書房。

林智背對著他生悶氣,聞言,轉過身來,道:“哥哥問這些做什麼?姐姐不叫我說。”林智年紀小,常常跟著黛玉仍舊姐妹們中頑耍,但是那些姐妹們年紀都比黛玉大,現今都十分注重閨閣名聲,黛玉多次囑咐林智,所見所聞皆不許告訴外人,免得傳出去對她們不好,她們閨閣中筆墨輕易都不肯示人呢。

林睿倒也明白,笑道:“就是問問,我這裡看書,怕見到別人筆墨東西。”林智想了想,向林睿伸出兩手指,道:“哥哥答應我兩件事,我就告訴哥哥。”林睿是他哥哥,雖然沒有姐姐那麼疼他,但是也是很好。

林睿點頭道:“你說,哪兩件事?”林智道:“以後我要跟姐姐出去,哥哥不許攔著我,我要保護姐姐不叫人欺負。”林睿聽了,頓時一笑,道:“好,咱們做哥哥弟弟,本就該多疼你姐姐些,咱們將來都是能建功立業,旁人輕易不敢相欺,你姐姐就不同了,閨閣女子被人欺負了,比不得人家權勢,少不得只能忍氣聲。”林智撇了撇嘴,道:“哥哥說得好聽,方才怎麼不叫我跟姐姐一起出去呢?第二件事,姐姐想看外面原野映晚霞景呢,哥哥有空帶我們出去走走。”林睿一口應承下來,誇讚道:“智兒是個好孩子,處處都替姐姐著想。”林智大是得意,那是當然了,姐姐疼他,他當然也要疼姐姐。他和哥哥帶姐姐出門好,才不要看俞恆特特畫什麼山水景兒來討姐姐歡喜。林智憤憤不平地想起了上回俞恆自己家叫自己丑兒小兄弟,後來又送了很多畫作,姐姐歡喜得不得了。

林睿早就聽俞恆說過一回,見狀,道:“如此你就告訴我誰來過書房罷。”林智道:“姐姐書房不是誰都能進來,至今為止,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俞家哥哥,他是個壞人,一個是曾家姐姐。”林睿尋思良久,方想起曾姓何人。

他從姑蘇回來也有些子了,曾經跟著賈去曾家拜見,曾太太是文德郡主,亦極恬靜安然,他曾對林如海和賈說過,既然曾明娶文德郡主,何以那許飛仍舊敢於針對曾明,林如海方告訴他曾明是其後被老北靜王看中,以女許之。老北靜王極聰明,挑了無法做官曾明為婿,到水溶之父,是早早出了兵權,只當個富貴閒人。

他見過曾明兒子曾冼,亦知曾明尚有一女,名喚曾淨。

林睿重翻開書籍,看了看書籤,莫非是曾明之女所留?隨即,他啞然失笑,黛玉酷愛和人聯句作詩,平素未嘗沒有收集他人之物,未必是曾明之女。

不過,看著眼前書籤,林睿只覺得才氣不俗,丹青極妙。

林智好奇地問道:“哥哥看什麼?”林睿忙掩卷道:“看書,你以為書裡有什麼東西讓我看?”林智嘻嘻一笑,搖頭晃腦地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林睿彈了他額頭一下,恰巧黛玉回來,笑問道:“醜兒說什麼?我早說過多少回了,別把這話兒正經當真,讀書乃為明理,又不是為了名利富貴。”林智捱了林睿一下子,急急忙忙地跑到黛玉跟前告狀,隨後加油添醋地道:“哥哥還問我誰來過姐姐書房。”黛玉看他一眼,道:“你說了?”林智頓時低下了頭。

黛玉不忍責怪弟弟,但仍舊道:“虧得是哥哥,若是旁人,可怎麼好?醜兒你如今也大了,禮數顧著些,咱們自家人說話論事不外傳倒無妨,外人知道了,難免說你不知禮,再說咱們爹孃不是,那才有瞧呢。”林智搖了搖黛玉手,道:“姐姐,我知道錯了,以後一定聽姐姐話,姐姐怪哥哥罷!”黛玉嘆了一口氣,看向林睿,眼波轉,似有詢問之意。

林睿笑道:“你別怪他了,怪我,原有些好奇,怕不小心看到了你們閨閣中詩詞筆墨。”黛玉拉著林智走到案前,道:“哪有什麼閨閣詩詞筆墨?前幾俞哥哥過來之前,我就把我們平素做詩詞文章丹青筆墨收起來鎖匣子裡了。這裡也只有我看幾部書並些筆墨紙硯法帖字畫罷了,別無他物。”林睿指了指眼前書,道:“聽你這麼說,書裡何以有所遺漏呢?”黛玉一愣,鬆開林智手,翻看書,果然看到了夾其中一枚書籤。她蹙了蹙眉頭,道:“我找了好些時候不見,怎麼這裡?”說著,放回旁邊屜裡。

林睿道:“若是不讓人進來,放著也就放著了,若是讓人進來,好歹收拾乾淨了。”黛玉點頭稱是,道:“哥哥放心,我心裡明白。這一枚書籤是上回我們自己特特繪製出來,當時未乾,就放了案上,後來隨手夾書裡,倒忘了。”林睿奇道:“都是自己做出來?你做呢?讓我看看。”黛玉沒聽出林睿話裡用意,笑道:“我和曾家姐姐各自繪製了十二枚,玉竹是父親替我打磨出來呢,上面畫兒是我和曾姐姐繪,曾姐姐拿走了我做六枚,留下了她做六枚,留下來那些我自己做早就給父親用了。”林睿聞聽是曾淨繪製,默然不語。

晚間一家五口吃完飯房中說話,賈問起白楊茹過來一事,黛玉如實說了,道:“也沒什麼要緊事,見了面,說幾句話。”楊茹自以為聰明,把別人當傻子,總是打聽哥哥事情,殊不知她都聽耳中,愈加厭惡,也不好說給賈聽,但是賈定然明白得很。

長嘆一聲,向林如海道:“我看,咱們竟是早些定下來要緊。”當初他們夫婦對外都說林睿十五歲後說親,彼時正月未,二月未至,但是年初,林睿已有十五歲了。

林如海點了點頭,想著從那幾家中挑媳婦。

當著兒女面,賈不好繼續多說,不知怎地,黛玉忽然福至心靈,笑將書房中事情說給父母聽,又問林如海道:“我做書籤爹爹用得可好?”林如海和賈驀地眼前一亮,不覺相視一笑。

他們都想到了曾淨,曾淨常和黛玉一處,賈悉,品德格無可挑剔,而林如海因和曾明情甚深,乃是長輩,亦曾見過,他家權勢已經極重,雖說講究門當戶對,也很不必聯姻大家,倒是清閒些好,免得讓上頭忌諱。

不同於黛玉和林智,他們姐弟二人尚不解事,林睿見到父母這等神情,不覺臉上一熱。

詩詞書畫可觀其人品,林睿雖未見過曾淨之容,亦未聽過其音,識過其詩,但小小書籤上丹青妙筆卻令他心中有所觸動,再者黛玉情她極為了解,能讓黛玉如此結引入內書房者,勢必不俗。

又多想了一層,她是做婆婆,自然要選個稱心如意,曾淨言談舉止,既溫柔嫻靜,又覺得乾淨利,其行事她亦覺得十分滿意,而且文德郡主和自己好,說來算去,曾淨子倒比妙玉還強幾分,不必自己再j□j便是賢內助。

難得是,曾淨和黛玉林智情分都好,也不會和他們生了齷齪之心。

想著林睿比黛玉林智年長太多,等到媳婦進門,黛玉和林智還得好些年方各有嫁娶,平常相處,總不能讓他們如自己和王夫人一般,因此擇媳極看重此處。

林如海想其門第父母,賈思其為人處世,林睿慕其才氣品格,一時間,竟是四角俱全了,心中各自有意,林睿鑑貌辨,心中暗喜,陪著林如海和賈說了一回話,先送弟妹回房,方辭別回去,只靜待佳音。

望著天邊殘月,林睿微微一嘆,若能成,固然好,若不成,也只能藏於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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