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畢竟棈耝有別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染紅霞鑽研《青楓十三》逾八年,走的是雕細琢的路子,如今一把推倒舊有塊壘,只能說是自承蹉跎,白費了往
之功。
“這樣都能別出機杼,走出一條路來,師妹你…果真是不世出的天才麼?”許緇衣環抱著沃腴的雙,凝視蓮臺上的刀劍
戰,心中喃喃道。染紅霞也被劍招的威力所懾,適才耿照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在這式之前終於失去優勢,再不是難越半步的雷池。她遲疑片刻,長劍遞出,改使“雨急青楓歸夢
”招式、招意與前度相同,劍雨瀟瀟,打碎一塘臥荷。
耿照福至心靈,忽然會意:原來,她正在試驗一門脫胎自舊有招數的新劍法!故須反覆施為,究其短長。他得李寒陽、邵鹹尊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刀法,深知靈光一閃時,最需有心人襄助,更無別話,沉身坐馬、刀弧繞身,仍是窮守如堅城,
引出新招的極限。
染紅霞無暇細品這份體貼,全神貫注,在劍雨悉數被刀弧掃回的當兒,劍招陡然一變,起手雖與“雨急青楓歸夢”相同,卻非以快劍決勝,持劍的右手滑至劍柄末端,旋
、甩臂一氣呵成,劍長暴增盈尺,一把斬開刀圍,暗金
的劍刃正中耿照左側太陽
!
可惜碧火神功的應獨步天下,耿照先於劍尖仰頭,鋒刃只斬開了殘影,銳風掠過鼻尖,刀背一振,柔勁盪開長劍,唰唰兩刀守緊門戶。起身見染紅霞平舉昆吾,確是“雨急青楓歸夢
”的收式無誤,卻沒有快劍使罷無以為繼的狼狽,氣度凝然,恢弘如江上雲開,隨時都能再贊一擊,不由讚道:“好!”
“自然是好。”鳳台三層裡,蠶娘抿嘴輕笑,不無得意。
“也不看看是誰教出來的。”暴民平息之後,任逐率金吾衛士逐層搜索,
尋裹脅遲大人的刺客…雖然宮女太監信誓旦旦說是“狐仙”
…
置於第三層的向金烏帳自也沒能躲過。看在
影城主面上,金吾郎搜得還算客氣,掀起藕紗不見有人,便算是搜過了。
加上橫疏影的美貌委實太過驚人,任逐差點把持不住,本
上前攀談,趁著理智尚在趕緊收隊走人,適逢蓮臺開戰,金吾郎的注意力隨之移轉,刺客什麼的也就不了了之。
橫疏影鬆了口氣,可惜沒能安生太久。她不懂武藝,看不出手時的強弱,只能依對戰的結果倒推回去:染紅霞號稱水月門下武功第一,自然是高,但耿照既能連敗李、邵兩大高手,雖說頗有運氣的成分,實力還是有的。
手之初,他的確穩穩壓制女郎的攻勢,符合橫疏影的推斷,豈料染紅霞越戰越勇,耿照裂衣迸血一路倒退,竟不比戰邵鹹尊時來得輕鬆。
橫疏影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認為他歷練尚淺,面對在意的姑娘,狠不下心應付,既恨法琛卑劣,亦惱染紅霞無情,枉費自己苦忍柔腸,甘居嬖妾,一意促成她與耿郎的好事。(不識好歹!)且看耿郎心中,更著緊誰!二總管動了真怒,豔極無雙的俏臉一扳,提起裙襬便要下樓。
“等一下。”蠶娘抱著枕頭,舒舒服服地由金烏帳的那頭滾至這頭,又厚又軟的長髮宛若墊在身下的白狐裘,小小的腦袋瓜子冒出藕紗,笑得貓兒也似。
“上哪兒去呀,丫頭?莫說如廁,這理由魯得要死,簡直是踐踏人智。我光從你下腹曲線,以及身子裡氣味的變化,便能掐準你幾時該去。總之不是現在。”她這麼一說,橫疏影彷彿全身赤
,裡外給瞧了個通透,竟連羞恥處的氣息都
裎示人,連忙捂著平坦的小腹,另一手卻環住
脯…獵物本能知道獵人箭鏃所指,即為最危險之處。
“沒…沒有。”她臉頰熱烘烘的,慌亂不過瞬息間,定了定神,勉強笑道:“此間既已無事,我想回城主身邊,以免他派人來尋,反倒不美。”蠶娘嘻嘻笑道:“嗯,這理由好些,有幾分像是聰明人想出來的。你想站到看臺上,讓耿小子見了你,想起要好好保重自己,拿出實力對戰麼?
不準,給我老老實實待著。染家丫頭的劍法,已到即將突破的緊要關頭,可不能教你壞了事,白費蠶孃的苦心。”橫疏影一怔,突然會過意來,忍不住睜大美眸。
“她的劍法是…是前輩…”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蠶娘拍拍榻畔,橫疏影心知拂逆不了,乖巧坐落。
“我教耿小子是教,教染丫頭也是教,連臭小子都教了,怎教不得又香又美貌的長腿丫頭?”橫疏影哭笑不得,忽想起一事不對。染紅霞的脾,她算摸得七七八八,莫說承魔宗七玄之惠,便教她另學別派的武功都不能夠,蠶娘是如何指點了她?
“這麼說罷,”蠶娘趴在她腴滑的大腿上,筍似的指尖
著軟綢裙布,抿嘴一笑。
“少女情懷總是詩。這丫頭愛七言詩的蜿蜒曲章柔腸百轉,可她自個偏偏是首五言詩。我不過點醒她罷了,沒怎麼費事。”橫疏影聽得雲遮霧罩,蠶娘話鋒一轉:“染丫頭那把昆吾劍,是你給她的罷?我瞧過啦,那劍裡肯定摻了玄鐵天瑛一類的物事,才得如許堅利。老實同蠶娘說,劍是誰造的?”
“天…天瑛!”橫疏影嚇了一跳。蠶娘看在眼裡,知她亦不明就裡。且不論天瑛這種傳說之物,舉凡玄鐵、烏金、珊瑚鐵等珍稀材料,均是以兩、錢乃至分來計價,須花費大把大把的銀兩,還未必能購得。
故山村隱匠打不出神兵,未必是手藝不及,實是因為負擔不起。橫疏影並未供應七叔這些異材,而七叔之作也沒有融入玄鐵烏金的痕跡,一直以來她心底有個不願深究的天真揣測:七叔的手藝之所以如此優異,蓋因他見過淡臺家的奇技,影響所及,連半殘村夫都成了出類拔萃的大匠。
“你見過爺…我是說淡臺烈羽,玄犀輕羽閣之主?”剛到影城的頭一年,橫疏影走遍了獨孤天威所領,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她從一位集功臣、謀師以及當世大儒於一身的奇人身上學到:要統治百姓,首先就要了解百姓所思所想,知道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不能有一絲粉飾虛假。
七叔和他那痴呆的殭屍朋友,便是她於朱城山左近荒村之偶得。
“年輕時見過。”七叔啞聲道:“當時我四處旅行,途中相遇,老閣主不囿於門戶之見,指點過我幾,獲益匪淺。”橫疏影安排二人在後山長生園棲身,供給
常用度,照拂生活,多半還是看著這層因緣。至於後來七叔對她的豐厚回報,則是當初始料未及的部分。蠶孃的話彷彿捅穿了一層薄薄的窗紙,使模糊不清的投影現出真形。七叔的昆吾劍與“文武鈞天”邵鹹尊的刀器戰得平分秋
,而邵鹹尊絕對是應用合金材料的大宗師,他那已現世的鈞天八劍,至少有一半是在探究各種屬
材質的極限與可能
。
昆吾劍的表現絲毫不遜於藏鋒,只代表一件事…七叔在劍裡用了某種異質,但非是玄鐵、烏金,或自深海採出的千年珊瑚鐵,長生園供不起這些。橫疏影失去父母時,小到還不足以傳承玄犀輕羽閣的“天瑛”之秘,而淡臺匡明之所以不甚積極,在於天瑛“沒了”
…
橫疏影記得父親曾對她如是說。
被迫離開朱城山的淡臺一族,似是毀掉了帶不走的天瑛秘密,避免留給迫害一族的仇人。蠶娘不置可否,只笑笑說“哎呀,那改天得好好拜訪一下七叔啦”又將注意力轉回蓮臺,唯恐錯過了兩件得意作品的成果驗收。染紅霞越打越快,像是突然打開了什麼關竅,自創的“青楓十三”劍法在戰中被裁短、
煉、濃縮,有些甚至揚棄了原本的繁複
巧,隨手一劍,意境卻矗然立於劍上,威力益形強大。
她惘漸去,盡舍青楓十三不用,全以夢中悟出的、仍有許多枝蔓雜蕪的新招攻敵,砍得耿照頻頻倒退,過去束縛她的七言招名彷彿隨著磕出的熾亮火花消逝…
那些好聽的詩句,從來就不是少女染紅霞的心頭好,就像雕細琢的招式,最終只帶她進了死衚衕。染紅霞戰至酣處,發飛衣揚,金劍紅裳裹著曼妙修長的
體,竟無一霎是靜止不動的。
“不記青楓幾回落”四度起手,她突然想不起名目何來,總之非是平素所愛,劍意之至,心頭迸出字句:“看招“蕭蕭楓葉飛”!”蕭颯之勢無孔不入,直透刀弧,耿照口血飛,踉蹌倒退,圈臂幾個迴旋,絞得昆吾劍鏗鏘亂響、火星四濺,猛將長劍盪開,讚道:“好一式“蕭蕭楓葉飛”!”染紅霞回神,發覺耿照翻來覆去都是同一式,喂招再明顯不過,俏臉飛紅,又羞又窘,咬牙道:“耍什麼嘴皮?不許讓我!”一式“青楓無樹不猿啼”上手,劍至中途招意變改,成了“褭猿楓子落”樹間猿鳴化為攀枝猿跳,昆吾劍一下是楓一下是猿,紅衣女郎既似猿影又像楓飄,極靜極動
錯翻轉,卻無一絲遲滯。
耿照左臂右腿接連中劍,若非拼著兩敗俱傷,及時將她迫退,下一劍便要刺中膛。
“不許讓我!”染紅霞脹紅粉臉,猱身復來“青楓浦上不勝愁”轉為“楓浦蟬隨岸”細碎的唧唧蟬鳴匯成奔雷,斬得耿照刀勢散亂,百忙中不忘辯解:“我沒讓你!”他對招式的浸遠不如染紅霞,同樣是陣上新悟,畢竟
有別,心知十二式刀法再多加磨礪,決計不致如此別屈,此際卻難有勝算,忙運起鼎天劍脈之力,仗著藏鋒百鍊不壞,也不管什麼招式拆解,
一擊磕飛長劍,打的正是“一力降十會”的主意。
染紅霞臨敵經驗較他豐富,豈能不察?須知水月停軒的二掌院,天生便有不遜男子的膂力,看穿企圖的剎那間,不免又氣又好笑,益發起好勝之心:“教你這般無賴!”不閃不避,剛猛沉重的昆吾劍呼嘯而出!雙刃
擊的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