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放眼東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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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力幾乎將她掀翻過去,鼎天劍脈具有以極少內力推動大招的特質,一旦倍力加催,爆發力驚人,雖未能長久,卻足以毀鍾破壁,堪比雷霆。
染紅霞被轟退一丈餘,背脊撞上臺緣的石蓮瓣方止,雙手痠軟,幾乎握不住劍。耿照唯恐久戰不利誤傷佳人,不容稍停,點足撲上前去,趁染紅霞脫力,提早結束這場比鬥。
“贏了!”鳳台之上,橫疏影掩口輕呼,面上出喜
。
“那倒未必。”蠶娘得意極了。
“你以為我只教了這個?”耿照以刀鍔橫擊劍格,雄渾的劍脈真氣迸出,竟未能將昆吾劍磕飛。
染紅霞苦苦支撐,指間逸出淡淡的蒼輝芒,如握冰瑩霜雪。劍身劇顫,卻非是遭受壓制,而是一股異種真氣貫穿其中,堪與鼎天劍脈分庭抗禮。
藏鋒刀被一點一點推了回去,紅衫女郎由趺坐、高跪姿,終至支膝站起,一聲清叱青芒迸散,猛將少年震開,碎磷般的冰光點仍不住自指掌竄起消散,猶如縷縷霜煙。
耿照固然詫異,最驚恐的卻是染紅霞本人。使出與《青楓十三》全然乖離的“十三楓字劍”也就罷了,這詭譎的異種真氣是怎麼回事?
自己是什麼時候,練了這等外道功夫?她低頭望著十指纖長、掌心酥紅的白皙玉手,多希望這只是場惡夢,醒來後一笑置之,可惜掌間殘留的淡淡暈華粉碎了這份痴望。許緇衣的臉難看已極。劍法走上異路,還能說是“心緒佻脫”、“其志不專”身負旁門左道的異種內功,可不是一句“離經叛道”便能
代過去,這是背叛宗門、欺師滅祖的大罪,黑白兩道都不能容!
(果然…當初便不該放任她與七玄外道結。我若嚴加看管,何至如斯!)染紅霞正沒區處,抬頭往人群中搜尋師姐身影,見許緇衣嚴霜滿面,眼神疾厲,毋須言語,鋪天蓋地而來的質疑、斥責、猜忌…幾乎將她壓垮。染紅霞無法自辯,神
悽惶,茫茫然不知所以。
“二掌院…”耿照正要上前,喀喇一響,蓮臺上的青石磚突然“動”了起來,猶如浮石。足底乃勁力之所聚,耿、染二人站立不穩,一身武功難以施展,耿照以藏鋒拄地,試圖穩住,才發現刀尖搠入處似齒牙擦擠、上下浮動,靈光一閃:“是蓮臺…蓮臺要塌了!”猿臂暴長,大叫:“紅兒!”染紅霞警醒過來,應變極快,反手扣住,昆吾劍往身畔一標“匡!”進蓮瓣底部,叫道:“過來…我們從這兒跳下去!快!”突然間,不遠處的一瓣石蓮轟然坍倒,高、厚皆逾一丈的實心花崗岩塊從同高的底座傾下,不啻數十枚礟石齊落,巨響過後,黃泥柱沖天而起,瞬間迭至兩丈餘,轟碎的青磚四向飛濺,甚至砸穿看臺底牆。
耿、染二人離得最近,耳膜幾被震破,四面掀塵如湧,漫過蓮臺,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兩人身子緊挨著,而第二下、第三下轟響又接連而來…
蓮臺九瓣都這麼轟碎在場上的話,方圓十丈內的地面只能用“劍戟突出”四字形容,落地怕連足脛都要挫斷,哪能施展輕功逃開?耿照摟緊了染紅霞,吼道:“不能跳!下去是死路一條!”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劇震剝奪了武功及一切應變的能力,然而災難卻不僅僅是這樣。兩人頭頂的石瓣一陣晃搖,投下的烏影忽然變大、壓迫遽增…耿照突然省悟:這塊花崗巨巖非是向外倒,而是向著裡邊,正朝他倆壓來!
忙挽著染紅霞掙扎起身,赫然發現周圍相連的數塊蓮瓣不約而同向內傾倒,如花苞合攏,轉眼遮去半邊天光,竟是無處可逃!***石蓮傾倒,三座高臺頓時陷入混亂。劇烈的晃動與駭人的轟響如半山崩坍,震得眾人腿軟耳鳴,動彈不得,連訓練有素的谷城戰馬都嘶叫著人立起來,拋下了許多不及防備的騎士。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塵漸漸散去,廣場中央已不見巍峨壯觀的九品蓮臺,破碎的大塊花崗岩迭錯落,十丈方圓以內找不到一塊平地。
居中的亂石堆較周圍略高,蓋因蓮臺的底座以青磚砌就,做為地基,與尋常屋舍並無不同,然而此際也已看不出輪廓,觸目所及,甚至無一塊略具其形的青磚。
連堅硬的蓮臺底座、青石地面都被砸得粉碎,何況血之軀?許緇衣猛然起身,張嘴
喚,卻發不出聲音,身畔二屏小臉煞白,目瞪口呆。
符赤錦拎起裙幅飛步下樓,落地時微一踉蹌,幾乎仆倒,卻似無所覺,徑施展輕功掠去,直至歪斜迭壘的傾石前,才驚覺石堆竟如此巨大,一時怔立,飽滿的脯不住起伏。
獨立良久,卻不出一滴眼淚,嬌腴的身子彷彿被山風吹透,裡外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留下。
另一頭,媚兒甩開了環護的金甲衛士,一馬當先衝到崎嶇的破碎帶邊緣,見亂石矗立如小山,想也沒想,本能地一躍而上。誰知落腳處尖銳畸零,背面卻光滑如削,其下一片七八尺長的陡峭平面,不小心失足滑落,後果不堪設想。
她靴尖一沾石頂,便即借力蹬躍,倒縱回原處,沒敢勉強駐足。愣得片刻,突然動手挖起石塊來,邊回頭衝金甲衛大吼:“混蛋!快來幫忙!還愣著做甚?快!”語帶哭音猶不自覺,悶著頭徒手掘土推石,掘得香汗如雨,銀牙咬碎,神情無比淒厲。
“殿下不可!”眾金甲衛撲上前將她拉開,可惜媚兒不僅膂力過人,一身純陽內力也非同小可,一發起狠來,七八名彪形大漢都給掃了出去。
突然間,頭頂沙礫簌簌而落,金甲衛士們趁著公主一怔,連拖帶拉,將她遠遠架開。金甲衛大統領、朝廷敕封正四品武都司的婁一貴,揪緊她側佩掛兵刃的鞢躞帶不敢放手,跪地道:“殿下!落石危險,不能輕近!殿下若執意上前,請踏我等的屍骸去罷!”媚兒怒道:“放開我!放開我…滾開!”奮力掙扎,身旁眾人沒有不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長
的,卻無一鬆手,咬著牙默默承受。
媚兒拳打腳踢一陣,才癱軟坐倒,衛士們不敢褻瀆公主萬金之軀,紛紛退了開來,但仍團團圍著媚兒,以免她又貿然衝出。
“可惡!”媚兒抄起一枚石子,用力往石陣中一擲,抱膝垂首,把臉埋進臂間,渾圓的香肩不住輕搐著。
誰也不知公主殿下怎麼了,卻無人敢打擾。鳳台裡,橫疏影見得蓮臺的慘狀,牙關一咬,當場昏死過去。蠶娘堪堪掠出紗帳接住,卻因此失了先機,來不及有所作為。
“嘖,可惡!教那廝給跑啦。”嬌小的銀髮麗人單臂著比自己高半截的豐腴婦少,踮腳望出欄杆,姣美的鳳眼掃過高臺,咬牙喃喃道。她所豢養的小白狐狸狗若化成人形,約莫就這般模樣。蠶娘俏臉沉落,平靜的怒火在眸裡熊熊燃燒。
若此刻鳳台第三層還有別人,恐怕會被她周身迸出的無形之氣壓得五體投地,絲毫動彈不得,如遭魘鎮。
“…聶冥途,你是同什麼人借了膽,敢跳上臺面搞風搞雨?”小得出奇的銀髮女郎自言自語,同樣小得出奇的柔荑一握,無聲無息地將一段烏檀欄杆捏成了齏粉。
第一時間便往人群裡搜尋聶冥途的,還有琉璃佛子。但老人早已不見…確地說,走下蓮臺之後“法琛”便不知去向了。
佛子居高臨下,視線一路盯他到了高臺下,勢必得起身才能繼續盯梢,以他的身份,斷不能如此失禮,由是狼首順利脫身,不知所之。
(這,便是你賣的平安符麼?)拱水月停軒上臺打擂已是妙極,料定許緇衣為壓服正道七大派,必針對耿照而派出染紅霞應戰,更是令人拍案叫絕!
到此為止,佛子都覺是樁上算的買賣,在前兩戰相繼落敗的情況下,這手諒必令鎮東將軍萬分切齒,卻又不得不硬下來。但顯然聶冥途兜售的,不只是情侶同臺、閨閣內鬩的戲碼,而是最大極限的渾沌與混亂。
古木鳶已對失控的耿照下了格殺令,耿照身死,於姑自是有利。而姑
之所以煽動
民,目的不外
反慕容。
如今鎮北將軍的獨生女埋屍於挑戰鎮東將軍府的擂臺上,若慕容柔沒個代,染蒼群麾下的虎狼之師,還不殺奔東海而來?無論朝廷如何處置,終不能還鎮北將軍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兒,此事絕難善了。
平望都的皇權運作,內倚央土任家的錢財手腕,外則依恃北、東二鎮之強兵,鎮西將軍韓嵩縱有非份之想,也只能老實待在西山道,三十年來默默累積實力,靜待時機。
南陵段慧奴僭稱公主,多年來翻手作雲覆手雨,力促諸國之合縱,但也未敢明目張膽搬上臺面,公然舉起反旗,說到了底,還是忌憚鎮北、鎮東將軍的實力。
這些個雄踞一方的大人物們心裡明白:央土朝廷並不可怕,提兵借道長驅直入,不即可攻下平望,料想戰場上阻礙不多。
真正可怕的是東海、北關的聯兵反撲,放眼東洲,恐無一合之將。是以京城垣緩、四野平疇,開國迄今固若金湯,唯一防不了的就只有雨洪澇而已。慕容柔與染蒼群都擅練兵,昔年西山韓閥“飛虎騎”號稱天下
兵,是唯一能正面對抗異族、甚至予以擊破的超強勁旅,然而經過二十多年的勵
圖治,分別繼承了東軍骨幹的北關及東海駐軍,已有了截然不同的面貌,未必遜於韓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