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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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女人?搖井宋先生按劉先生的意思把院子和房間清理一遍,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院子裡的荒草被噴上了除草劑,牆角的井四圍鋪上了水泥,樹底下的灌木被伐倒了,過幾天就可以當作柴燒。做這一切的宋先生像劉先生一樣不願意透自己的名字,只願周玉玲一家能過得好。

宋先生還說出了劉先生一件鮮為人知的事,在此之前,房子裡放滿了劉先生一位朋友的物品,劉先生決定把房子借給周玉玲居住之後,是這麼跟他的朋友說的:“對不起,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因為特殊原因要住到這裡來,你能讓出來她住嗎?”劉先生還待宋先生,以前裝的防盜門不夠牢固,過些天裝就個新的。家居生活用品買來之後,周玉玲立即提上桶子去打水,穿過院子時,她說:“院子裡、山上有好多柴禾,都可以撿來燒飯,不怕沒飯吃。”搖井旁邊,周玉玲就像一個農家婦女抓住搖柄,一上一下,動作嫻,表情寧靜、安詳,那個畫面,真像一段失而復得的鄉謠。***兩天後,主任對我說:“小石,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動啊,剛剛有讀者打電話給我,說周玉玲又回到了南昌討錢,還在百貨大樓一帶。”我沒有跳起來。

也沒有動得失態罵話,我落淚了,我想起了半個月來為乞丐母女東奔西走的心酸,我想起了頂著烈從街頭到街尾為乞丐母女挑選傢俱的辛苦,我委屈啊。其它的記者輕鬆極了,每天寫一兩篇幾百字的通訊稿,其中很多是傳真稿,本不需要親自跑一趟,不時還能參加新聞發佈會,參加新聞發佈會不但有車接送,還有紅包拿。

而我,不但沒有紅包沒有車接送,還得天天跟蹤不停漏的周玉玲,為不傷她的自尊,聞著她濃烈的臊味,還得裝出一副沒聞到的樣子,還得跟她一塊兒吃飯。

其實在接她去新居的那天,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長住。那天一大早我趕到她住的地方時,除了看到周玉玲沒有做任何搬家的準備,還看到她女兒睡在樓下一個40多歲的撿破爛的瘸腿的男人上,我氣極了。

問周彩跟那個男人什麼關係,周彩說:“我跟他沒什麼關係,我也沒有跟他睡一塊兒,我兒子想看電視,我就帶他來看電視。”周彩明顯在撒謊,她的兒子才一兩歲,怎麼可能想看電視,就算是想看電視也不可能大清早躺在一個男人的上看電視。

我打電話給主任告訴他我看到的一切,並告訴他,當我問周玉玲到底想不想搬家時,周玉玲說隨便,我向主任提出不送乞丐母女去新居。主任說:“那怎麼行呢?報道都見報了,義賣也舉行了,如果不送她們去新居,報道沒法收場。”想想也是,我只好忍氣聲勸周玉玲收拾東西。我知道周玉玲只是應付我,因為我告訴她。到新居後,我才能把募捐的幾千塊錢給她。

我心想我仁至義盡,她實在不願自食其力,我也沒辦法。可我萬萬沒想到,她只在“新家”待不到兩天,吃光了臨走時給她買的餅乾和方便麵就回到了南昌重舊業。她實在太不爭氣了,我還想著休息兩天就到醫院活動活動,找家醫院為周玉玲免費治病。

周玉玲回到南昌後,我的情緒陷入了低谷,唉聲嘆乞中充滿了挫敗。我害怕聽到“乞丐”兩個字,誰跟我提到乞丐,我就心煩。

平時碰到乞丐,即使知道是職業乞丐,我也會扔個五、一塊,可是自從周玉玲回南昌後,我看到乞丐,別說發善心扔幾個錢,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恨不得把乞丐要錢的碗一腳踹飛。有同事建議我去見見乞丐母女,問問她們為什麼這麼快就回到了南昌。

我沒有去,我怕去了忍不住罵她們,有一次實在沒法避免要經過她們討錢的百貨大樓門口,老遠我就看到被捆成蚱蜢的幾個乞丐孩子,周玉玲、周彩仍舊穿著我第一次接觸她們的時穿的衣裳,我立即走到街的對面,不願意從她們身邊經過。

一個星期後,浙江衛視的兩位記者到南昌來拍乞丐母女,他們對這個題材非常興趣,拍的時候換了一個角度,從我的角度,也就是一個記者如何幫助乞丐母女的角度。

我帶著電視臺的記者到了我為幫助周玉玲一家去過的許多地方:新家、豐城、乞丐母女平時要錢的地方及她們的住處。自然我又見了到乞丐母女,我問了她們為什麼回到南昌,得到的回答是:周彩快生了。

提水很不方便,一怕摔著,二怕生孩子找不到人。我沒有揭穿她們回南昌的真正目的,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我覺得她們非常可笑,暫時到牆外面提水的原因當天我就解釋了,院子裡的井水剛放了消毒劑,過半個月就能喝了。

更可笑的是,周玉玲怕生孩子找不到人,院子隔壁是學校,學校隔壁是鄉里衛生院,衛生院隔壁是派出所,從院子到派出所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周玉玲竟然說怕生孩子找不到人。

周玉玲的鄰居告訴我,周玉玲回來後,他們問她為什麼回來,周玉玲說報社的人把她們送到了山上,下山提水很不方便。他們又問報社給了她多少錢,周玉玲告訴所有的鄰居,報社只給了她幾塊錢。

我沒有向周玉玲的鄰居做正面解釋,我只反問了兩句話:希望村的派出所、衛生院、學校可能建在山上嗎?報社可能只募捐到幾塊錢嗎?電視臺的記者採訪她們的時候,我回避了。

我不願意聽她們說一個字。我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後,正當我不再那麼討厭乞丐的時候,市公安局的警察找到我,說是某副省長在有關乞丐母女的報道上作了批示,一定要查出是誰強姦了乞丐母女。

我興沖沖地帶著警察去了乞丐母女的住處,如果能查出誰強姦了乞丐母女也算是件好事。警察在樓上向周玉玲瞭解情況的時候,我回避了,在樓下和周彩聊天,周彩可憐兮兮地對我說:“姐姐,你以前勸我把孩子打掉,我沒有聽你的,我現在想通了,我有一個孩子就夠了,兩個孩子我養不活,一個孩子我可以好好地撫養。

這肚裡的孩子是壞人的,我幹嘛要留著它,我要把孩子打掉。

“我心裡雖然仍然有氣,但看周彩這麼說,心也軟了,我說:“你想通了就好啊,過兩天,我到醫院聯繫一下,給你做人手術,錢方面不用你心。”就是這個時候,周彩還在騙我她肚裡的孩子是被人在八一公園強姦懷上的。警察向周彩瞭解情況時,我跟了上去,這才知道周彩的第一個兒子是和一個男人自願生下的,那個男人因盜竊至今仍在監獄,周彩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個瘸腿男人的,(前段時間瘸腿男人和周彩鬧翻了。

瘸腿男人不願對周彩肚裡的孩子負責,周玉玲的女兒櫓櫓是撿來的。得知真相後,我不顧警察的阻攔,衝到周玉玲母女面前吼問:“你們為什麼騙我?你們為什麼要騙我?你們為什麼要騙我呀?啊?”周玉玲沒有吭聲,一旁的警察擔心我情緒失控動手打人,把我拉到一邊說:“她剛剛講了,是為了搏取同情,石記者,你也不要太生氣,她們也沒辦法,不撒謊不裝可憐,討不到錢。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剛才也問她了,給了房子,又為她們爭取了低保、救助,為什麼不好好在安義生活,又跑到南昌來要錢。你猜周玉玲怎麼說,她說我又不會做事,幾口人才幾百塊錢,怎麼活下去呢?

難道叫我餓死?石記者,乞丐的劣是你無法想象的,像周玉玲這樣的,每個月在南昌能要到1500塊錢以上,在安義,才幾百塊,還要幹活,當然不如當乞丐舒服。你同情她們幫助她們沒有錯,惟一的不妥的地方,就是沒有把她們的情況調查清楚。”下樓的時候,周彩跟在後面追問:“姐姐,你什麼時候帶我去醫院?”我頭也不回甩下一句:“問我幹什麼,你找警察去。”接下的打擊是預料之中的也是沉痛的,《都市消費報》被宣傳部嚴厲通報批評做假新聞,乞丐母女事件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其它報社的記者見到我總要問怎麼回事,我真是丟盡了臉。

雖然社長、主任沒有批評我,還幾次找我談話,說這不是我故意做假新聞,要我放下包袱,千萬不要因此而縮手縮腳,但是領導的“寬容”令我無地自容,我寧願他們罵我一頓還來得快。

此時我做記者才8個月,很多資深記者告訴我,並不是所有看上可憐的人都值得幫助。像周玉玲那樣的女人,今天的這種情況,並不完全是別人或者社會造成的,她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

而且是主要的責任,如果她格不是過於倔強,不燒房子不跳樓,姿不錯的她就是跟丈夫離婚,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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