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老爺子。”我在旁邊悄悄喚道,傅老爺子一顆白髮閃閃的頭,愈垂愈低,淚眼蒙朧,竟象是快要盹著了的模樣。

“嗯?”傅老爺子猛然抬起頭來,一臉的倦容。

“老爺子累了吧?”我低聲問道。

“噯,”傅老爺子勉強笑道“到底上了年紀,才一杯酒,就抵不住了。”說著便立起身來。

“我先去休息了,你們只管鬧,不礙事的。”我也站起來,想去攙扶傅老爺子,卻讓他一把推開,他轉過身去,背上駝著一座小山似的,顫巍巍一步一步蹭回房中去。

傅老爺子一走,小玉便伸出他那隻光光的左手,唉嘆了一聲,說道:“到底小比我命好,還有老爺子贈表。我想了一輩子,到現在連只表也沒有撈到!”

“天行的吳老闆不是答應要送給你一隻工表麼?”我笑著問道。

“那個餿老頭麼?你猜他那晚對我說什麼,‘你要表麼?給只鳥給你要不要?’”17星期一的晚上大雨滂沱,才是六七點鐘,巷子裡的積水便升到三寸高,連車子都難駛進來了。安樂鄉開張以來,就算這晚的客人最少,到了十點鐘,也不過來了七、八個天天搬到的常客。因為楊三郎沒有來,無人彈琴,酒店裡顯得更加冷清。酒吧檯只有龍船長一個人,小玉陪著他喝酒聊天。我閒著沒事,便把俞浩借給我諸葛警我寫的那套《大熊嶺恩仇記》最後一冊拿出來看,正看到萬里飛鵬丁雲翔被他那個陷落清兵的兒子鄂順誤傷咯血的緊張時刻,卻聽到有人低聲喚我道:“阿青。”

“啊。”我猛抬頭來不由得驚叫了一聲,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吧檯面前,他穿了一襲白雨衣,低低地戴著一頂白寸帽,雨衣上雨珠點點,雨帽邊沿的水滴到吧檯面上來,在琥珀的燈光下,他那削瘦的臉頰都是青白的。

“王先生。”我叫道。

“最近我才聽說,你在這裡工作——我一直不知道。”王夔龍說道,他仍矗立在那裡,一身水淋淋的。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那個颱風來臨的風雨夜,在公園裡,王夔龍身上穿的大概就是這件白雨衣,那晚在風裡,給吹得飄飄的一團白影。

“王先生要喝杯酒麼?”我也立起身來,問道。

“好的——”他遲疑道“那就給我一杯白蘭地吧。”他脫去雨帽,他那黑蓬蓬的頭髮也濡溼了,一綹綹重疊在頭上,更加墨濃。我去倒了一杯三星白蘭地來,看見他仍舊站著,便問道:“王先生要坐吧檯還是坐桌子?”

“到那邊去吧。”他指了一指最裡面一角,一張空臺。

我端了酒,拿了一包三個5香菸,便跟了他過去,他卸掉雨衣,掏出手帕擦掉額上臉上身上的雨珠,才坐下來。

“你也坐下來吧,”他指著他對面的座位,我把酒杯擱到他跟前,也坐下了。

“你近來好麼,阿青?”他望著我,問道。

“我很好,王先生。”我答道。

他那雙瘦骨嶙峋的手捧起酒杯,啜了一口白蘭地,咂咂嘴,舒了一口氣。

“我一直掛著你,向人打聽,才知道你在這間安樂鄉工作,所以今晚特地來看看你。”

“謝謝王先生。”

“這家酒吧還不錯,生意好麼?”他抬起頭,四周看了一下。

“本來天天晚上都是滿的,今晚大雨才沒有人來。”我拆開香菸,敬了他一支,替他點上火,自己也點上一支。

“當酒保也有意思的吧?”他望著我笑道。

“可以遇見許多奇奇怪怪的人。”我吐了一口煙笑道。

“阿青,我在紐約也在酒吧裡當過兩年酒保呢,”王夔龍說道“我那家酒吧叫‘快活谷’,在曼赫頓七十二街上,就離中央公園不遠。那是一家很有名但是很下的酒吧,去的人有黑人、波多黎哥人,還有各式各樣的白人,也有少數東方人。”

“美國也有象我們這樣的酒吧麼?”我不好奇道,我知道東京有許多,是小玉告訴我的。

“太多了、太多了,數不清,”王夔龍笑嘆道“紐約一個城恐怕就有上百家,有的還講究得很,都是有錢人上人士去的,醫生嘍、律師嘍,進去還要穿西裝打領帶呢。有些在學校附近,專門是大學生聚會的地方,也有些怪酒吧,去的人全穿皮夾克,騎摩托車,他們叫做sm吧。”

“sm是什麼意思?”

“是待狂被狂的意思。”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