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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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親做完手術,站起身來。喬治大叔和那三個印第安男人也站立起來。尼克把盆端到廚房去。

喬治大叔看看自己的手臂。那個年輕的印第安人想起什麼,笑了起來。

“我要在你那傷口上放些過氧化物,喬治,”大夫說。

他彎下去看看印第安產婦,這會兒她安靜下來了,她眼睛緊閉,臉灰白。孩子怎麼樣,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一清早我就回去,”大夫站起身來說。

“到中午時分會有護士從聖依格那斯來,我們需要些什麼東西她都會帶來。”這當兒,他的勁頭來了,喜歡說話了,就象一場比賽後足球運動員在更衣室裡的那股得意勁兒。

“這個手術真可以上醫藥雜誌了,喬治,”他說。

“用一把大折刀做剖腹產手術,再用九英尺長的細腸線縫起來。”喬治大叔靠牆站著,看著自己的手臂。

“噢,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沒錯的。”他說道。

“該去看看那個洋洋得意的爸爸了。在這些小事情上做爸爸的往往最痛苦,”大夫說。

“我得說,他倒是真能沉得住氣。”他把蒙著那個印第安人的頭的毯子揭開來。他這麼往上一揭,手溼漉漉的。他踏著下鋪的邊,一隻手提著燈,往上鋪一看,只見那印第安人臉朝牆躺著。他的脖子貼兩個耳割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直冒,使躺在鋪上的屍體全汪在血泊裡。

他的頭枕在左臂上。一把剃刀打開著,鋒口朝上,掉在毯子上。

“快把尼克帶出棚屋去,喬治,”大夫說。

其實用不到多此一舉了。尼克正好在廚房門口,把上鋪看得清清楚楚,那時他父親正一手提著燈,一手把那個印第安人的腦袋輕輕推過去。

父子兩個沿著伐木道走回湖邊的時候,天剛剛有點亮。

“這次我真不該帶你來,尼克,”父親說,他做了手術後的那種得意的勁兒全沒了。”真是糟透了——拖你來從頭看到底。”

“女人生孩子都得受這麼大罪嗎?”尼克問道。

“不,這是很少、很少見的例外。”

“他幹嗎要自殺呀,爸爸?”

“我說不出,尼克。他這人受不了一點什麼的,我猜想。”

“自殺的男人有很多嗎,爸爸?”

“不太多,尼克。”

“女人呢,多不多?”

“難得有。”

“有沒有呢?”

“噢,有的。有時候也有。”

“爸爸?”

“是呀。”

“喬治大叔上哪兒去呀?”

“他會來的,沒關係。”

“死,難不難?爸爸?”

“不,我想死是很容易的吧。尼克。要看情況。”他們上了船,坐了下來,尼克在船梢,他父親划槳。太陽正從山那邊升起來。一條鱸魚跳出水面,在水面上出一個水圈。尼克把手伸進水裡,讓手跟船一起在水裡滑過去。清早,真是冷颼颼的,水裡倒是很溫暖。

清早,在湖面上,尼克坐在船梢,他父親划著船,他滿有把握地相信他永遠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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