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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灰燼從檀香上掉下來。

沉重的一個字從口腔內蹦出來，他說。

“你”。

沈孟莊雙眼睜大，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定了定神後，那點驚訝轉瞬即逝，隨之變成了一抹欣且從容的笑。

他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幸好。”那份詫異轉移到了古蓮臉上，他看著沈孟莊，言又止，斟酌再三，最後問道:“你聽清楚了嗎？”沈孟莊頷首回應，臉上欣的笑愈發堅定，他忽然覺得從未如此輕鬆。

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穿過重重歲月，跨過荒蕪的廢墟，走過血腥的屍體。堅定地、義無反顧地、所向披靡地朝他走來。

他揚起嘴角，回應了一個溫和從容的笑，與耳邊的聲音齊聲道:“不是我就是別人，與其這樣，不如是我。”古梁給沈孟莊一瓶藥丸，可以在短時間內暫時恢復內力助他開陣。

沈孟莊接過藥瓶，突然長衫一掀，跪在地上。

“弟子愧對蒼玄，愧對蒼生。能護暗境周全，弟子死而無憾。願尊長歲歲安康，弟子，拜別。”沈孟莊給古梁磕了三個響頭，就此訣別。

古梁看著他堅決的身影，緩緩閉上眼，木門輕輕合上。

暴雨初歇。

雨過天晴的暗境還是如往常一樣的沁人心脾。

沈孟莊悠閒地走在路上，看著街邊小販叫賣，孩童嬉鬧，心裡突然暖暖的。

他和血燼有約，血燼雖答應幫他，只能出來三個時辰。

走上白橋，沈孟莊看著碧湖盪漾，空氣裡充斥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江南煙雨如畫，美不勝收。

他原來曾想過在西湖邊買一座宅子，養三隻小娃娃。晚飯後沿著湖邊散步，買一個糖人，像……

像誰？

心中突然一驚，腦中隱隱閃過許多模糊的畫面。

他坐在藤椅上，懷中好像還坐著一個人，看不清長相。

他說要在湖邊散步，買一個像誰的糖人？

他要和誰住在西湖邊？

腦袋愈來愈疼，沈孟莊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個坐在他懷中的身影，想努力地記起這些話的原貌。

但是他愈用力回想，腦袋就像要炸開一般。

還未知道是他先想出來，還是腦袋先炸開。

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他的思緒。

沈孟莊抬頭一看，一位小孩掉進湖中，不停地掙扎。

他想都未想，徑直跳進湖裡救人。

小孩緊緊抱著沈孟莊的脖子，嚎啕大哭。沈孟莊輕輕拍著小孩後背安撫，幸好他水好，已經抱著小孩上了岸。

頭上的斗笠下水的時候就掉了，沈孟莊的臉上沒有任何遮擋。小孩轉頭就看見了他的傷疤，赤..橫在眼前，猙獰如惡魔爪牙。

小孩嚇得止住了哭聲，雙手亂舞，驚慌地喊道:“怪物怪物！娘，娘！”一位婦人哭哭啼啼地跑過來抱過小孩，正涕零地道謝，抬頭也看到了沈孟莊臉上的傷疤，嚇得張著嘴不知所言。

一手託著小孩，一手按住小孩的腦袋，有些害怕地往後退，瞥著沈孟莊小聲道:“多謝恩公。”沈孟莊朝婦人點點頭，捂著臉低下腦袋倉皇離去。

第147章夢中少年黑藥丸在體內融化，如一股暖蔓延四肢百骸。緊隨其至的卻是一百隻一千隻小蟲子，在血脈中動，一隻只彷彿長著最鋒利的獠牙，在肆無忌憚地啃咬沈孟莊的血。

如萬蟻噬心。

沈孟莊大汗淋漓，渾身每一骨頭彷彿被活活敲斷，再用針線縫好。每一血脈都被生生出來。

筋扒皮之痛，不過如此。

單溼了一大片，被褥也被扯破。

沈孟莊咬著被褥一角，忍著不叫出聲。

他全身的血管，隱約都東西在裡面動。

一鼓一鼓，忽上忽下。

意識陷入虛空中，沈孟莊眼前一片漆黑。

恍惚間，又看到了那抹模糊的少年身影。

在小廚房，在後山，在庭院，在榻。

是誰？

他到底是誰？

少年緩緩轉過身，光落在身上，晃得沈孟莊睜不開，完全看不清少年的長相。

愈來愈模糊，愈來愈遙遠。

少年漸漸離他而去，在縹緲的回憶裡，在虛無的夢境中。

他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年的影子。

想問少年是誰？問他們是否認識？

然而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全身的疼痛似乎與他作對似的，他再也無力抬起胳膊。

少年最終徹底消失在夢中，懸在空中的手重重落在被褥上。

他疼暈過去。

待醒來時，身邊有幾個人圍著。

沈孟莊艱難地緩緩睜開眼，看見谷虛子在給他診脈，小花坐在身旁，眼睛好像哭過一樣，擔憂地看看谷虛子，再看看他。

谷虛子神情嚴肅，眉頭擠成一個“川”字，慢慢地捋了幾下鬍子。

時而“嘶”一聲，時而“嗯”一下。

小花大氣都不敢出，怯生生地問道:“先生，沈哥哥怎麼樣了？”谷虛子最終收回手，沉默了片刻，搖頭道:“看不出來，脈象上看很正常，但總覺不那麼正常。”小花聽不懂，撓撓腦袋，繼續問道:“那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谷虛子答:“這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