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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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送妙玉出家,妙玉自此身體便好了,可是遠離父母,獨守青燈古佛,明明是千金小姐的做派,偏要守著清規戒律,又要熄了凡心,又何嘗不是悲慘之極?
林如海上輩子不信和尚道士的話,哪怕轉世重生,依然不信。
寶玉生來有玉,那玉來歷有些奇異,和尚道士說金玉是良緣,薛家聽從和尚的話打了金鎖,鑑了和尚給的吉利話,和通靈寶玉是一對,薛姨媽與王夫人極力為金玉良緣奔波,最終二寶成親,但寶玉拋棄婢,遠走他鄉做了和尚,這對金玉又何嘗是良緣?
因此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和尚道士的話壓信不得。
故林如海道:“且先打聽著,若有好的,便舉薦給蘇家,咱們家的哥兒年紀也小,離京時病了一場,也得大夫常來診脈。”賈點了點頭,只好如此了。
過了幾,林如海與上一任同知
接畢,便去上班了。他經甄應嘉引見眾人,上下自然無人與他為難,上面的知府又是自己的好友蘇黎,應天府的事務很快便上手了。
京城來使原與林如海極,也知道這位得了宣康帝的旨意方來此處為官,較之其他人只得吏部頒發的文書更為體面,如今他既做了官,深知蘇黎平時行事,遂來詢問,林如海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預期之中不偏不倚。
林如海笑道:“兩位大人不妨打聽打聽蘇家在姑蘇的來歷名聲,他們家百萬之富足矣,何必惦記著這所謂貪汙的幾萬兩銀子?他們家便是幾件古玩,也不止這個數目。”想了想,又道:“蘇知府為人再沒有比我更明白的了,似他這般清高,若說他得罪人容易,貪汙卻不會,兩位最是明果斷,查訪多時,難道還沒有眉目?”林如海雖然想更進一步,但是卻不願意為此附和他人對蘇黎的誣告。
其實來人已對蘇黎之事瞭解得七七八八了,他們來得十分突然,料想蘇黎猝不及防之下沒什麼防備,賬本雖有一些爛帳,卻都是前任所留,非蘇黎之過,至蘇黎為官三年以來,已經填補了好些,填補虧空之時卻未盤剝百姓,除了朝堂上所收之賦稅外,未加一分一毫,並勒令麾下各處父母官都不得如此,每年巡查,一旦得知有官員如此,勢必申斥一番,其考績上也添一筆,想是為此得罪了人,反倒是應天府一地的百姓都說蘇黎之恩,足見其為人如何,今來問林如海,要他協助,不過是例行公務。
兩人笑道:“雖有了眉目,底還不夠周全,無法進京稟告聖人。”林如海聽他們語氣對蘇黎頗為尊重,便知他們已查得蘇黎無辜,不然不會如此,心中登時一寬,笑道:“倒不如從告狀之人查起,許是為了私怨也未可知,或者兩位大人還能從中查出一些別的隱情來。”那兩人早有此心,聞言一笑,不必林如海提醒,便有打算從告狀之人入手,半個月後,已查得十分明白,確係誣告,乃因蘇黎行事過於高潔,使得他們無法從中牟利,暗恨蘇黎擋了他們的財路,便起了心思,藉助舊年雪災的賑災銀子,告其中飽私囊。
消息呈於宣康帝跟前,龍顏大怒,即批革職,又恩賞蘇黎一番,多有讚譽,對於林如海的品行卻是愈發滿意了幾分。
此事完畢,已是來年了,林如海和賈來到金陵之後,鑑於薛家是榮國府的連襟,薛老爺並其夫人王氏亦曾登門拜見過,每逢三節兩壽必備賀禮,聽聞薛家今年添了一子,喜得薛王氏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立時昭告天下,賈
知道後少不得打發人送了賀禮。
薛蟠已然出世,林如海屈指一算,按香菱之歲數,如今甄士隱之封氏夫人也應坐胎了,果然晚上從衙門回家後,才換了衣裳,便聽賈
笑道:“甄太太有喜了,算著甄先生明年添丁,果然是老天有眼,沒有辜負他們這樣的人家。”沒人比賈
更明白甄太太的苦楚,已經四十餘歲了,仍無一兒半女,即便甄士隱十分豁達,她也總是自責不已。
因金陵離姑蘇不遠,賈幾次往返,年初還特特帶著林睿去了一趟,倒是林如海每
公務在身,並未回鄉一回,他和甄士隱頗有
情,賈
也和封氏並顏太太常有書信禮物來往。
至於汪禎李赫等人皆已任滿,已不在姑蘇就職了,連同家眷一同前往他處。林如海夫婦得他們照應多時,先前離別時已十分傷,如今更是天各一方,越發覺得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是已是如此了,即便掛懷也無濟於事。
林如海笑道:“既如此,待甄太太生子,咱們便打發人送禮過去。”雖然林如海知道甄士隱必得一女,且此女有命無運,客死異鄉,但是賈並不知道詳情,似當下人所想,還是希望封氏生一子以承繼香火為要。
賈點頭道:“理當如此,我已預備了些吉祥如意的禮物,這就打發人帶回去。”一語未了,忽見林睿走來,手裡攥著一個金鑲珠寶的項圈兒,笑
地道:“蘇伯母送了睿兒一個白玉九連環,睿兒也要把大舅母給睿兒的項圈送給青玉妹妹。”賈
笑道:“睿兒真真大方,明兒帶你去蘇世伯家。”林睿登時十分歡喜。
蘇青玉已有一歲半了,生得聰明清秀,眉目間頗似蘇黎,林如海亦曾見過,只是秉柔弱,倒和黛玉幼時十分相似,林睿到這個歲數已經滿地跑了,蘇青玉如今尚不會走路,常臥於
上,愁得蘇黎夫婦恨不得
夜相伴。
林如海愛屋及烏,替蘇黎出了不少主意,因為他想到黛玉的身體不好,重生以後著重專於此道,雖不及大夫,但是耗費心力,蒐集了不少良方,又請了已經回鄉的老太醫看過後,方用到蘇青玉身上,老太醫得林如海許諾,可以將諸方抄錄一份,故十分用心,特特住到蘇家數月,盡心診治,果然蘇青玉竟有不少起
,因此兩家越發親厚了。
林家只有林睿一子,正是貪玩時候,雖有小么兒相伴,但終究主僕有別,不覺十分寂寞,眼見蘇青玉雖小,卻十分乖巧,又得林如海教導要疼愛弟妹,不免常跟賈去蘇家走動。
賈見狀,頓時一笑,乃對林如海道:“前兒在蘇家,見睿兒和青玉頑得好,我還笑說兩家結成親家倒好。咱們兩家將來雖不知是否因為做官天各一方,然兩家都是姑蘇人,老爺和蘇大人年老致仕之後,不喜住在京城,咱們便回姑蘇,倒能相互照應些。”林如海不
莞爾,道:“那可不成,如今哪看得出品格來?總要等到年紀大些,
子都明白了方好。
賢夫禍少,我有幸得你一
,少了多少煩惱。”賈
聽了,恰看到林睿滿臉好奇地望過來,不免紅了臉,嗔道:“在睿兒跟前說這些做什麼?沒的讓人怪臊的。況且我雖有笑言幾句,卻被蘇夫人婉拒了呢。蘇夫人說睿兒聰明非凡,才三四歲便認得幾千個字在腹內了,偏生青玉如今年幼多病,若不聽那和尚的話,想是一輩子都不能好了,哪能連累咱們家。我聽了這話,倒
嘆了好一會子。”林如海道:“蘇夫人是明理之人,方有此語,我觀此女亦是不凡,若能得以常伴父母身邊,以其父母的本事,長成之後倒不失為一樁好親。”蘇青體玉弱多病,林如海深知,但若好生調理,未嘗不能好個八、九分,只是世人偏信和尚道士的話,總覺得即使有所起
,但康健不若常人,便是不好,反而說重了蘇青玉的情況。若是別人許是就嫌棄蘇青玉身體不好,不願意娶其為媳了,擔心不好生養,但是林如海何等人物?自己這一世本就是額外得來的,兒子亦是如此,有子燒香已是幸甚,哪管子孫後代千百輩?何況蘇青玉和黛玉病情極為相似,林如海盼著黛玉如期而至,盼著她平安長大,盼著她得一良人,不必像上輩子哪樣鬱鬱而終,既然如此,便不該嫌棄蘇青玉絲毫。
賈不知林如海心中藏著如此大的秘密,她只覺得自己的丈夫自從婆婆去世後言語行止愈發豁達了,聞言笑道:“蘇夫人若是知曉老爺這番話,心裡不知道如何
呢!老爺也知道,蘇家只蘇大人一支子嗣,且承繼兩房宗祧,不知道百多年前哪一支和他們偶然連了個宗,起先不過是慕其權勢,自認為孫,早已七八十年沒什麼瓜葛了,不知怎地,如今見蘇大人家只青玉一個女兒,竟巴巴兒地帶著兩個孩子來投奔,想過繼給蘇大人為嗣子,說瞧著青玉不像是能養活的模樣兒,倒叫蘇大人和蘇夫人白生了一場氣。”林如海一怔,道:“竟有此事?我卻沒聽蘇大人說起。”賈
道:“家醜不可外揚,我也是和蘇夫人笑談後才聽蘇夫人說的,那些人已經被蘇大人攆走了。真真是富在深山有遠親,蘇家偌大的家業不知有多少人覬覦著,為了這個,不知道多少人想著給蘇大人送妾,還有一干輕浮女子竟而自薦枕蓆,哪怕是生個庶子,好生養大了,即便自己還是個奴才,可那庶子卻能分到極多的財物呢,或者能繼承所有家業也未可知。”林如海笑道:“蘇大人若有此心,何必等到今
?古往今來,只有一女的達官顯貴好多著呢,又不獨蘇家一門,難道他們都為了子嗣納妾不成?我卻沒見如此。他們也忒不明白蘇大人的清高了,連我都覺得頗有不如呢,何況他人。我猜,以蘇大人的
子,定然說將青玉好生撫養長大,擇一佳婿,將所有家業盡做嫁妝,可是如此?”隨著蘇青玉的病情裡漸有起
,又常得林如海寬
,蘇黎早已不把和尚道士的話記在心裡了,只一心想著調理好蘇青玉的身體。
賈輕輕一嘆,道:“話雖如此,可是為了這個,不知道多少人都怪蘇夫人呢,暗地裡什麼話兒都說得出來,倒像是一切都是蘇夫人的不是。”同為婦人,賈
常想,若是沒有林睿,自己是否也和蘇夫人、封氏一樣,總覺得愧對祖宗,常常抑鬱不樂。
聽了賈的話,不知怎地,林如海忽然想起了上輩子。大約是近鄉情更怯,又或者常遇到上輩子和黛玉有關的人和事,香菱如此,妙玉如此,連帶薛寶釵之母薛姨媽並其子薛蟠亦在金陵,夜午夢迴之際,林如海總不免想起前世種種,無法忘懷。
上輩子的賈和今
的蘇夫人一般,備受
言之苦,甚至賈
比蘇夫人和封氏更苦。蘇黎和甄士隱無子卻都未納妾,而自己為了生子,卻納了幾房姬妾,然姬妾無子,便有一干人深妒賈
出身高貴夫君爭氣,私下編派了許多閒話,賈
如何厲害,如何把持內宅,如何不讓姬妾生子等等,林如海不
啞然失笑,雖然說男主外女主內,但是做主的終究是一家之主,難道做到了鹽課御史的他竟是眼瞎耳聾不成?一點兒風聲不知?
因此林如海重生到如今,唯願待賈一心一意,安安穩穩地過
子,哪怕最終只剩黛玉一女,也不會再如上輩子一樣納妾,只是沒想到居然生了林睿,自是意外之喜。
林如海寬道:“世人的閒話理會那麼些做什麼?蘇大人和蘇夫人安穩度
便是上策。”賈
一笑,點頭道:“老爺說得極是,不管外人如何說,
子是蘇大人和蘇夫人的,只要他們一家人過得好,那些閒話什麼都不是。”次
,去探望蘇夫人時,果然如此安
一番,又說了林如海的話。
蘇夫人正看著林睿拿金項圈逗蘇青玉,卻見蘇青玉眼珠子隨著林睿手裡的金項圈晃動,不住伸手去抓,林睿狡黠一笑,每每到她伸手過來時移開,如此數次,蘇青玉似也惱了,將頭一扭,不理他了。聽了賈這些話,蘇夫人道:“若世人都如你們夫婦這般明理,也便沒有那麼多的
言蜚語了。我嫁給我們二十年,什麼樣的話沒聽過?若在意,早氣死了。倒是你們母子兩個,來看我和玉兒便罷了,何苦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不過頑兩
就不要了。”賈
抿嘴一笑,道:“你說這話,我便該說你,難道你給睿兒的東西就不貴重了?再說了,這個項圈兒可不是我的,是我孃家大嫂送給睿兒的,睿兒要送給妹妹,是他的好處,也由他自己做主,我才不理這些,免得他養成小氣的
子。”年初榮國府回禮,其中便有林睿手裡拿的項圈兒,乃是竇夫人所送,聽說是賈母賞給竇夫人的,這幾
擬給榮國府的中秋節禮時,賈
便額外送了竇夫人幾件東西。
竇夫人雖然進了門,她父親也升了從三品,但她卻並未當家作主,只管著東院的大小事務,因此榮國府管家理事的仍是王夫人,來往送禮都是王夫人做主,只是經過那一年王夫人送禮不合賈之意,此後但凡王夫人所備送至林家的禮物賈母必要親自過目方可,而竇夫人只在賈母跟前奉承,或是嚴加管束賈赦,或是悉心教養賈璉,餘者皆不在意。
竇夫人原是個聰明人,不僅管得了賈赦,教得了賈璉,而且情
利,言語嬌俏,總是哄得賈母眉開眼笑,又愛笑愛玩愛熱鬧,隔三差五地拿月錢做東請賈母賞花吃酒聽戲,不比王夫人總是沒了嘴的葫蘆一般,行事寡淡,因此深得賈母之意,得了賈母許多額外賞給她的金銀古玩衣料等,因此她即便不管家,也在榮國府的
子過得如魚得水。